一道白光掠过天顶,巨大的雷声伴随黄豆大的雨滴砸在树叶上,枝桠不堪重负,纷纷在风雨里飘摇。 沈寒香猛地起身,眼底蕴藏着难言的惊喜,在福德没来得及拽住她之前,她捞起裙子,大步跨出树丛,顺着山坡飞快跑了下去。 “沈姑娘”三个字没能从嗓子里发出,福德神色复杂地望着那背影,将挪出去的半只脚步收回来。 “你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跟着少爷也不少年了,若我说,少爷的病还有得治。” 福德伏低了身,将头隐在树影之中。 鼓噪在耳朵里的心跳声像一块要蹦出来的炭火,沈寒香边跑边躲,好在风雨声掩住她踩在树枝上发出的噼啪声,一截树枝在她脚底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时,她几乎立刻趴在了地上。 弄得胸前膝盖都是泥水,湿润的树叶贴着她的脸孔,她从缝隙里小心翼翼地望向那间屋前,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响,伴随着她逐渐靠近的步伐。 约摸还有十数步时,沈寒香停了下来,趴在一丛矮树之后,等待着下一道闪电。 她还需要确认,方才闪电时映在窗户纸上的,是不是有一个是孟良清。 但孟良清身体孱弱,现在下去可以帮他一把,要是不下去…… 沈寒香又犹豫了起来。 她的呼吸微微透着踌躇,手把短剑握得发烫,一双眼睛从黑暗中悄然窥看。 大雨并未打断厮杀,谁都知道,只要放松警惕,随时都会丧命在对手刀下。正因为如此,才没人注意到沈寒香的藏身之处,树影微微晃动,众人都只以为是这场暴雨带来的耸动。 很快,沈寒香绕到屋后,捕捉到壁上有一扇小窗,窗户大开,被风吹得摇摆。 只要能移到窗边。 灵活的手指摸到腰中系的一只皮囊,那是一支改小的弓弩,还是走关外时白瑞的杰作。因为缺乏驾驭兵器的能力,带着防身用,幸而带了。 沈寒香咬着嘴皮,感觉到滚过头发之后滴落下的雨水带着温热,她暗暗将手指搭在机括上。 黑洞洞的窗板被风拍打得咔咔作响。 靠近窗户之后,不断有兵刃交接的声音传入耳中,夹杂着一声极轻微的呼痛声。 沈寒香心头猛然一跳,麻痹感一点点腐蚀心脏。她几乎不能细想,猛地纵身爬上窗户,从窗口翻了进去。 漆黑的屋内响起个阴沉的声音:“谁?” 那脚步声不轻,沈寒香是从窗边的桌上滚下去的,此时藏在桌子底下,握弓弩的手心已被汗打湿,一旦射出,会发出不小的声音,必然要暴露藏身之地。 在这之前,她得先找到孟良清。 闪电又几次打破屋内的黑暗,然而都只是一瞬,她谁也看不见,甚至没有看见那个说话的人。 置身山坡上时,这像一间小屋,而置身其中,沈寒香才发觉,其实也并不小,容纳二三十人不成问题。 她轻轻打了个滚,等待下一次闪电的来临,目光投向一直没有巡视的南面。 隐雷滚过天边。 桌外的声音又低声咒骂了几句,发烧让沈寒香耳朵里像塞着两朵浸了水的棉花,听什么都不真切,只隐约判断出那声音是从西边传来,脚步声踱来踱去。 狭隘的空气里夹杂着稻草、灰尘还有一股难言的潮湿霉味,这更坐实了她的猜想。根本没有人长期住在这里,千绝山是一座杳无人迹的青山才对,山中动物不常见到人,更没人捕猎,警惕性才会那么低。 “看见你了,给老子出来,妈的……小兔崽子,看是你割了老子的头,还是老子割下你的两只耳朵,卤入味,就五斤白高粱!” 这一次的闪电,千钧一发之际,沈寒香嗅到一股男人身上汗味混合着久不曾沐浴的熏人酒气时,已来不及了。 男人正弯着庞大的身躯,与桌下的她对视。 完了,她得杀人了。沈寒香绝望地想。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