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霜平压在心底的仇恨翻涌上来,眼中的暖色褪去。 他苟活到如今,就是为了手刃程家全族上下,为此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那么,可以开始了。”玄温这么说道。 于是,从那一日起,应霜平便开始逐渐疏远孟亦,转而跟在宿歌身后,并用各种借口假意接近柳释。他似乎渐渐换了性子,索性宗门内的大多数人本都对他不如何熟识,便是略有相处过的人,也只以为是他既已长大,性格有变是正常之事。 那天九曲峰一战,应霜平没有在场,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佯装将要病逝之人。相隔甚远,他却也满脑子不由自主想着,师兄,想必很疼吧。 尽管玄温这么做,是为了让孟亦在修为境界上有所进境;尽管修真之人身负重伤乃是家常便饭,九死一生更是时常有之;尽管应霜平知道玄温必定会悄无声息地降低附着在孟亦伤口处的疼痛感……但是他仍旧在想,师兄是不是很疼。 所谓心上之痛,才最为刻骨铭心。 可是转念再细想片刻,应霜平不禁自嘲,他又有什么资格和身份,去心疼和担忧孟亦。 他与那些人,不过一丘之貉,没什么分别。 孟亦不知晓的是,那五十年中,应霜平经常前往九曲峰。 九曲峰被下了禁制,其中有一条专门针对应霜平和灵芮二人,使他们连九曲峰半山腰都接近不得。 针对灵芮的那个规定,孟亦本人也知晓,因为灵芮自当年之事后,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如何将那几人挫骨扬灰,如何将孟亦带离鸿衍宗。针对应霜平的那道规定,只有玄温和应霜平两人心知肚明。 因为玄温知晓应霜平压制着的晦涩难言的心绪。 不过应霜平迟早一死,玄温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只限制了他的行动,不让他靠近九曲峰。 因为禁制的缘故,应霜平每次都只能守在山脚下,等着看师兄会不会忽然兴起,下山来看看下面的灵田,最好浇灌片刻,能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师兄十分惫懒,十次若有一次能看到他走出禁制,都是铭记数日的幸事。 除此之外,五十年间,应霜平始终兢兢业业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因为他知道玄温虽然要用人,那个人却不一定非要是自己。这世界上身负血海深仇渴望有朝一日大仇得报的人不在少数,选他不过是巧合。 他想要报仇,就要顺从玄温安排,当好他手中的棋子。 如今,棋子终于成为弃子,他复仇之日,也即将到来。 思绪飞转间,应霜平已经站在九曲峰山脚下许久,即便如今的九曲峰已经没了禁制,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他却不愿突兀地踏上那片土地。 因为一种从心底而生的不被宽恕的亵渎感。 他站在山脚下,向上看去,如那五十年一般,身子挺直,眸中坚定。 一站,便是一宿。 —————— 白鹅被玄温扔入另一个空间之中,隐去了身形,却还在这洞府之内。 孟亦被玄温送入灵泉池中浸泡,不过片刻,四肢百骸便被丰沛的灵气充盈,丹田内隐隐有暴涨之感,是有突破的预兆。 那股感知流窜全身,孟亦不由自主合上了双眼,顺应身体,调理体内的灵气。 气沉丹田,平心静气,孟亦渐渐进入了无我之境。 无我之境并非想入便入,需得悟性灵根俱佳,才能有一线机缘。修者一旦进入无我之境,进境飞快,却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无知无觉;且无我过程中,修炼者不能被打扰,否则轻则会气穴阻隔,重则经脉紊乱陷入执魔之中。 在玄温看来,自己洞府内,唯一可能会打扰到便是那只被自己限制住的白鹅灵宠。 灵泉之灵气充沛丰裕,与孟亦肌肤相触,滋养着他的身体,涌入丹田,与腹中元婴相合,一点一点改变着孟亦的身体。修真之人的每一次进阶,都伴随着不大不小的风险,玄温自然站在一旁,注视孟亦冷峻面容,眸色愈深,专心为他护法。 就在这时,玄温感知到有人出现在了丹岩峰山脚下。 玄温神色微动,另一道“玄温”的身影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