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劝了她一早上了,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愣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说到后半段,越说越委屈,嗓子便有些发哽,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赶紧埋下眼帘走开了。 剩下马主任一个人在那儿发懵,他显然没料到这么一出。 她进女厕所找了个小隔间,把自己锁进去。一边抹着不争气地直往下掉的眼泪,一边想,真是流年不利,这段日子竟遇上些衰事。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以为能躲清净的地方,又遇上这么个瘟神!唉,人倒霉的时候,果然喝凉水都塞牙缝,放屁都砸脚后跟! 等她整理好面容和情绪,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她没料到的一出。 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戴上了老花镜,聚精会神地倾听正举着她的片子的马主任细心给她细细讲解。马主任一改冷面神的形象,和老太太并肩坐着,一口一个“老人家”地称呼她。 外婆这块顽石显然已经让松动了,只是还挺不放心似的问:“那要是我搬去普通病房,夜里忽然犯病了,没人管我怎么办?” “老人家,普通病房的病人,我们一样对待!您确实有点冠心病,但没什么大碍!只要留院观察就可以了!” 外婆已经双脚在地上找鞋了,嘴却还硬:“我可不要你们给我省钱啊!” 她一抬眼,注意到了一旁瞠目结舌的外孙女,不由得意洋洋起来:“你听听,大夫亲口说的,我心脏有病!”又跟马主任诉苦:“我这些儿女孙辈,一个个养了都没用!他们都不信我心脏有病!” 马主任不知如何作答,便缄默着。 晓芙难为情得要命:“外婆!你怎么什么都说呀?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老太太不依不饶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人老了,可怜哪!久病床前无孝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拉扯大,他们嫌你就跟嫌馊稀饭似的!没意思!真没意思!” 鸿渐是在外婆搬去普通病房的那天晚上来的。 才一天的功夫,晓芙已经觉得自己快被外婆折磨得精神分裂了。 老太太让安排进了一间双人病房,病床靠窗。下午,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融融地照在她的病床上,照得她心情大好,隔壁病床上躺着的半植物人似的老头也没影响到她的情绪。她还难得夸赞了晓芙一句,说三个外孙女当中,晓芙最好养,从小到大,吃得香,睡得沉。感冒发烧,都是睡一觉就好,连打针吃药都不用。 然而,这份好情绪并没停留多久,到了晚饭的点,她的情绪又败坏起来,因为她不喜欢医院送来的饭食,说那是喂猪的,说五九年,她们供销社的大锅饭都比这个香。 晓芙问她:“那您要吃什么?” 她知道外婆挑食又磨牙,但想她也顶多就会说:“我想你妈烧的菜。”之类的。谁知道老太太思索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樱桃。” 这话一出口,晓芙愣了半天不说,连隔壁床正埋头划拉饭的病老头的护工都惊讶得抬起了头,晓芙连那护工嘴里咀嚼了一半的食物都看得一清二楚。 晓芙尽量心平气地和她讲道理:“外婆,这大雪天的,我上哪儿给您找樱桃去?” 老太太不假思索地说:“过年的时候,欣欣给我买了这么小半斤,说是在什么小日本的超市里头买的!” 欣欣是晓芙的大表姐,是老太太的第一个孙辈,出生的时候顺产,也没发生什么产房停电的突发状况。她又给老太太生了第一个重孙辈,还是带把儿的。所以虽然都是女孩,老太太对欣欣是另眼相看。 晓芙立刻也不假思索地回道:“我知道那个日本超市,在城西,打车来回的时间,都够坐高铁去趟上海了!再说,这时候是上下班高峰期,我也打不到车!”说着,就坐在床边唯一的一张凳子上翻看起了杂志。 外婆立刻就笑道:“哎哟,姑娘,我没让你去啊!你急什么?不是你问我想吃什么?我就那么一说!”又转脸向隔壁病床的护工笑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