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弹的点拨,已经圆滑多了。这时候,她强装笑颜地跟大家说“早上好”,大家很不情愿似的回了她一个“早上好”。 接下去就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只有刘律师的抽泣声。晓芙惊了:“刘姐你怎么了?” 刘律师并没回答。办公室主任发话了:“晓芙啊,你昨天粉碎文件的时候,看到‘雅沁’的股东大会决议报告没有?” 晓芙愣在了那里,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就是‘雅沁’的上庭文件之一,刘律师下午要用的。”小艾在一旁注解。 晓芙还是愣在那里,她这两天粉碎了很多过期不用的卷宗,根本没看那些卷宗上的内容。反正看也看不懂。 很久以后,晓芙想到,当时她可以简单地回答“没有啊”,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小艾“我这两天粉碎的文件都是你给我拿的”,或者质问一句“刘姐,你把那份文件放哪儿了”。但那一瞬间的她想了半天,居然一脸迷茫地冒出了一句:“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大家都沉默地看向地面,晓芙却清晰地听到每个人都在心里说了一句:我真他妈无语! 不知谁提议了一句:“行了行了,那什么,这不是小事儿,给老沈发封邮件,让他赶紧回来吧啊!都什么时候了,别跟黄金海岸晒那啤酒肚了!” 刘律师一听到要给沈律师发邮件,好像重刑犯听到法官下达的死刑判决书一样,不顾形象地放声痛哭起来。大家赶忙又去安慰她。 晓芙也想哭,但她不能哭。因为刘律师已经哭了,她要再哭,搞得跟人同台竞技似的,而且肯定还没人同情她。于是,她趁大家围过去安慰刘律师的时候,悄悄地拎着包回家了,忍了一路的泪在回家关上门的瞬间像尼亚加拉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好事从来不出门,坏事永远传千里。 晓芙爸妈几乎是当天下午就从晓芙舅舅那儿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晓芙爸气得砸烂了他用了十年的一把紫砂壶,要晓芙当晚就回家。晓芙不敢一个人去,鸿渐自告奋勇地说:“我陪你去!” 晓芙爸妈对鸿渐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又是让座,又是泡茶。晓芙也趁机沾沾光,悄没声息地紧挨鸿渐坐下。 晓芙爸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晓芙妈叹气道:“我和你爸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说!给我把整件事都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晓芙本来对整件事情就是稀里糊涂,这时候见了她爸,唬得脑子更是一盆浆糊,不知从何说起。 “说啊!怎么不转词了?你不是挺能的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一出点事你就把脑袋埋在沙子里头当鸵鸟!”晓芙妈边说边拿眼睛偷扫晓芙爸的脸色。她这明里是骂,暗里是给晓芙爸灭火。 晓芙爸这时候忽然发话了:“你明天一早就给我去省人才市场蹲着!找不到工作你别回来!” 众人皆怔。 晓芙一向觉得人才市场是给小地方来省城读书,毕业后不想回到小地方,家里无财无势无背景的人设置的。前不久她陪已怀孕的手榴弹逛街买孕妇装,路过比肩接踵的省人才市场的时候,还放言:“人才市场是专门给外马设置的!” “外马”是省城的人对外地人的蔑称,让她去和“外马”抢工作,那不是人生的倒退吗?她哭了:“我不想去。” 晓芙爸瞪着的两只眼珠子都快要放出子弹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晓芙当然不敢再说一遍,只是哭。她毫不怀疑,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若不是因为一只腿上还打着石膏,她爸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揍她。 一直沉默着的鸿渐忽然说:“爸、妈,你们别逼她了,以后我养她!” 屋子里另外三个人都傻了似的看着他。 手榴弹的驭夫术 晓芙的全职太太,也就是她爸眼中的家庭妇女的生涯从此正式拉开了帷幕。 司令员太太听说了以后倒是很高兴,对媳妇说:“不上班也好,成天面对电脑辐射,会降低生育能力的。我说你结婚到现在肚子里一点动静儿都没有呢,正好趁现在好好在家里养养身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鸿渐都抓周了!” 晓芙红着脸唯唯应是。 鸿渐说到做到,当天回家就把工资卡给了晓芙。当时晓芙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大碗吃韩国的辣菜泡面看电视,不由让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整个人像被定格了一样,不知接是不接。 手榴弹早就唆使她收缴鸿渐的工资卡,手榴弹的原话是:“不按时缴党费,这就是要背叛组织的一大征兆!我们孩儿他爸结婚前就把工资卡放我这儿了!”自打怀孕后,她和大葱已经互相改口称呼对方为“孩儿他妈”“孩儿他爸”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