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黛玉的缘故,才用长泰帝的人手盯着防着,想保她一条性命。至于在长泰帝跟前说什么皇家血脉理当重视那都是虚话,要真是这样,后宫里多少人都不够皇后保护的。 黛玉点头道:“你说的我明白,我心里十分感激娘娘。贤德妃当年既进了宫,就该明白宫里的尔虞我诈,性命不由自己。” 卫若兰最喜的便是黛玉这份良善和明白,无论人和事,她都极有分寸。 凝望着几上花瓶中插着的一束白梅,黛玉缓缓地道:“贾家被抄只怕就在旦夕之间了,不知老太太享了一辈子的福,遭遇此劫是何等痛苦。” 因书稿迷失,不知贾母之丧是在抄家前还是在其后,虽有人学者考证认为是在此之前,方有金玉良缘成而木石姻缘消,不然贾母在世难说金玉,但是,今生今世她和卫若兰送贾母许多上等的补品药材调理,贾母的身体倒还算好。 卫若兰尚未开口,就听黛玉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只能等之后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的都不必出手。” 卫若兰点头,十分赞同。 却说贾琏回到家,只见荣国府内一片素净,没有一点腊月的喜气,新婚的宝玉宝钗两夫妻早脱下大红衣裳,换上了素服,其他人更不必细说。 贾母已经请过太医吃过药了,挣扎着坐起身,问贾琏外面怎么样了,贾琏恭敬地将丧事不大办一事告诉贾母和王夫人,然后道:“宫里竟似没有叫咱们家进去哭祭的意思,至于谥号,也没听说下来,二老爷今天上班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朝中没人提起?” 贾政刚刚下了班,正在贾母房中,听了这句话,惨然道:“事情很是古怪,丧礼不肯大办,朝中礼部上折子请追封娘娘谥号,被驳了回来。” 贾赦不语,贾珍满脸不安,贾琏叹了一口气。 贾珍忙开口问道:“贾雨村那里怎么说?他和老爷一向交好,常来咱们府上和老爷一起赏鉴古董字画,料想老爷打发人叫他去打听打听,必定比咱们容易打听到。” 贾政叹道:“已经托了雨村,尚不知消息。” 贾母听他们说完,和王夫人哭得更加厉害了,真真成了泪人一般,泣不成声地道:“我的娘娘如何这样命苦?若不是家里连累她,何至于此?在宫里熬了那么些年,好容易才怀上这么一胎,都说是男胎之象,哪知,竟累她性命都没了。” 凤姐站在角落里,呆呆望着空空的博古架,想起幼时和元春一处顽的场景,不禁落下几点清泪,听贾琏的意思,就是因为说怀了男胎,才叫那些娘娘们容不得。 惜春拉了拉她的衣袖,附耳道:“嫂子,为何我觉得大祸将至?” 凤姐揽着她的肩膀,低声苦笑,柔声道:“好妹妹,莫担忧,家里有我和你哥哥呢,怎么着都不能叫你和萱儿巧儿两个受到家里的连累。” 那边贾母叫凤姐,姑嫂二人方掩住话题。 这么一件哀事发生,丧礼、送灵都颇冷清,门庭更是寥落异常,前些日子下人还在笑话卫家如此,谁承想竟轮到自己家了,因此贾家上下都没心思过年。 展眼进了正月,宝钗觉得家中主子少而仆从多,开销太大,倒不如放些下人出去,而宝玉身边更不必留下丫鬟,该留小厮使唤,才好静心读书,一如贾琏,成婚后跟在身边使唤的都是小厮,遂进言于王夫人。王夫人近来十分忧伤,不管诸事,皆命她一人料理。 宝玉听说后,哈哈一笑,道:“好,都走了好,省得留在家里伺候我这么一个须眉浊物。” 宝钗忙道:“一则府里人多开销大,须得俭省,二则娘娘新薨,该施恩典放人出去,三则二爷身边的姑娘们年纪都大了,总不能再耽误她们的韶华。” 宝玉盯着她看了几眼,坐在炕上道:“我都知道。年纪最大的不是别人,头一个就是袭人。既然你们奶奶赏恩典与你们,你们就各自收拾收拾,打发人带信给家里,好接你们回去。我原说过的,凡我身边的丫头们,都外放出去。”这话却是对房中诸位丫鬟所言。 别人犹可,独袭人如头顶打了一道霹雳下来,跪倒在地,泣道:“二爷别撵我走。那年我娘和哥哥要赎我出去,二爷不让,我娘没了后,我就打定主意一辈子服侍二爷。” 宝钗皱了皱眉,亲手扶起她,道:“原是赏了恩典与你们,怎么反倒成了作恶似的?” 袭人听了这句话,只觉得心里冒着寒气儿,道:“奶奶,别人不知道我,难道奶奶竟不知道我的心?自从太太下了命,我就是出去不得的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