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这回得不到什么好处了,贾政送自己出门时半点表示都没有,没想到后赶上来的贾琏很懂礼数。 贾琏道:“敢问老大人,我们娘娘是怎么薨的?算日子还得二三个月才该生。” 夏守忠骑在马上,低下身,悄声道:“宫里的事情莫要打探,便是打探,也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说娘娘命苦,好好儿的不知保养偏去御花园里赏梅,所以滑倒了。” 贾琏却不相信这番话,旁人不知,他这个比元春年纪还大两岁的堂兄却清楚得很,元春极像王夫人,自小又受到贾母教导过,虽然偶尔言行举止蠢了些,但是心思精明,有了身孕自然更加谨慎,如何会因滑倒而导致难产而亡?其中定有内情。 他意欲再问时,夏守忠摆摆手,道:“二爷别问我,问我我也不知,府上好自为之罢。”皇太后早就命人封锁了消息,不许外泄,哪怕他是六宫都太监,也不能违背此旨。 贾琏忙道:“不敢再多问娘娘死因,就问一句,我们娘娘什么时候发丧?” 夏守忠看了贾琏几眼,意味不明地道:“发丧?不知道,等着消息罢,宫中自有定例,别想像老太妃薨逝后丧事办得那么体面了,那是特例。”说完,抖了抖缰绳,纵马离去。 贾琏在风中凝立半晌,回来至贾母房中告知众人,在他和夏守忠说话并打听消息时,众人已经送昏厥了的贾母回房,都在房中伺候,独贾政上班不在,太医还没请过来,贾母就已经清醒过来了,躺在炕上老泪纵横,半日没有说出一句话。 宝玉双膝跪在贾母的炕沿,泪如雨下,衣襟前犹有听到消息时呕出来的一点血迹,呜咽道:“娘娘前儿还赏了节礼,叫我好生读书,怎么今儿就没了?” 宝钗轻轻地给贾母拭泪,虽是满脸哀恸,神色却十分庄重,不似旁人那般惊慌失措。 王夫人在夏守忠跟前不敢哭,此时方大放悲声,叫道:“我苦命的儿啊,这是怎么了?我已经送走了一个珠儿,如今又要亲送娘娘。”想到自己一辈子两儿一女已送走其二,王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欲昏厥。 贾赦问贾琏道:“夏太监怎么说?” 贾琏摇了摇头,答道:“没打听出什么,宫里的事情夏太监不敢说。我正在想,娘娘夜里薨的,如今天色大明,怎么宫里还没动静?早该通知咱们进宫哭灵才是。一会子我再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娘娘的丧礼、娘娘的谥号能不能都定了。”若是始终没动静,那就是不好了。 贾赦摸了摸胡须,瞪眼看着他,道:“那就快去,在这里啰嗦什么?家里有的是人伺候老太太,用不着你在老太太跟前杵着。” 贾琏听了,方退了回去。 凤姐悄悄跟了过去,低声道:“二爷出去打听时,再探探义忠亲王的案子会不会连累咱们家。义忠亲王才出事,娘娘紧跟着就没了,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还有史家的案子,保龄侯和忠靖侯两位侯爷都入狱,怎么还没发落,至今还瞒着老太太呢。” 贾琏裹紧身上的大氅,道:“我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打听一些,咱家这些年一直远着义忠亲王府,没和他们来往,倒不必担忧。至于史家,凡是获罪的人家,几乎旨意到时罪名儿就定了,罪名不定怎会直接抄家卖人?像史家这样,跟甄家一样,就是等抄家后几层罪名儿凑在一处再发落。眼瞅着就快过年了,史家的案子怎么着也得挪到出了正月才能结束。” 甄家、史家、义忠亲王,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发生,京城内外风声鹤唳,使得贾琏不复昔日风流气度,眉梢眼角染上风霜,略显憔悴。 凤姐下巴往东边抬了抬,道:“那边可是一直来往着,蓉儿媳妇用了老义忠亲王的一块板做棺材,我就不信义忠亲王府的人不知道。再者,义忠亲王才出事,娘娘就薨了,这里头大有文章,就是咱们猜不出来。忠顺王爷和咱家不和,义忠亲王的案子就是他管着的。” 贾琏和她一面走一面说,途中没遇到人,及至到了二门,他回身问道:“上回你说把老太太给萱儿巧儿的东西寄存一些在林妹妹那里,送去了没有?” 凤姐微微颔首,她打着送节礼的名义,不仅送了,还将自己房中所有名贵之物都送去了。 贾琏略略放了一些心,有这些尽够日后花销了,他们夫妇怕连累黛玉,不敢在贾赦跟前说起此事,哪怕知道贾赦房中尚有一二十万的财物,也不能提议贾赦将之寄存在黛玉处。 他抬脚出门时凤姐道:“等等,二爷先去账上支些银子再出去,请人吃饭喝酒哪一样不要钱?年租才送来,又收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