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折起腰,连连道:“不敢不敢,殿下与王爷谬赞了,犬子但效微薄之力,只求尽力为陛下与殿下分忧便好,实不敢奢求分毫。” 话毕,简是之却并未接续他的话,两人间顿时静默下来,这般的沉寂在空荡的院内瞬时被放大数倍。 江颂今低垂着头,目之所及之处唯有皂靴间的青石地面,默然的时间越久,他便越发慌张起来,可又实在不敢擅自扬起头,故而窥不见王爷此刻的神情,他不由在心内胡乱猜测,将自己方才所述之言前后忖度了数次,想努力寻出其中是否有丝毫不妥之处。 明明是秋日夜里,凉风习习之间,一滴汗珠竟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简是之一瞬不瞬望着面前之人,待到看透他此刻的慌乱后,他暗暗勾唇一笑,眸内的深沉一闪而过。 简是之上前几步将江颂今扶立起,对他道:“侯爷就莫要谦虚了,不但太子殿下对小江大人赞许有加,本王亦很欣赏他。” 江颂今偷瞄他的神情,虽是对面而立,虽是触目可得,可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猜不透简是之那方幽深的眸底中究竟暗藏了什么。 “犬子愚笨,承蒙王爷厚爱,但求王爷日后多加照拂,臣一家定当感恩不尽。”虽不知简是之究竟有何心思,但说些这样的面子话总归不会出错。 只是江颂今未瞧到,他说完这话后,简是之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 简是之朗声笑了笑:“自然。”紧接着晃了晃手中提着的两坛酒:“如此良辰佳节,本王便来与小江大人畅饮一番,不知侯爷可否应允啊?” 江颂今连连颔首:“王爷此语真是折煞臣了,既如此,王爷请便。” 萧芳舒却在一侧暗暗掐了一下江颂今的手,同时紧拧着眉望向江稚鱼,边向他使眼色。 江颂今领会了她的意思,又挂笑对简是之道:“不过犬子实不胜酒力,方才已生了醉意……臣唯恐他冲撞了王爷。” 简是之在心内暗笑,江稚鱼的冲撞,他可没少见识。 “无碍,本王叫他少饮些便是了。” 话落,见萧芳舒和江颂今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江稚鱼,神色略显凝重不快,简是之又补道:“哎呀,侯爷,咱们大梁的男子如何能养得这般娇气,饮酒便是要醉上几次方能慢慢练出海量来,如你这般心疼小江大人,将来待他去求亲,岳丈考察他酒量时,可不是要遭人笑话。” 江颂今心里想着自家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十几年都是这样娇惯着宠过来的,这一入了京可倒好,竟要成了个酒鬼。 他虽心里暗暗嘀咕,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正想着如何接话,就听简是之又道:“侯爷放心吧,本王自有分寸,若是小江大人醉得走不了路了,本王背也是会将他背回房中的。” 江颂今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王爷的话既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寻些蹩脚的理由来推脱,倒显得是他不通情理了。 他只好施礼,而后拉着萧芳舒一同退下了。 偌大的庭院内顿时只余下溶溶月光与简江二人。 简是之立时收起严肃的君主贵容,转成一如既往的不正经模样,同时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朝中人人皆知这位江侯爷是个难缠的主,还好他临时灵机一动,没头没脑地便开始夸赞起江稚鱼,乱了江颂今的方寸,接着提出邀请江稚鱼喝酒之事,那叫一个顺理成章。 “王爷……”江稚鱼醉眼朦胧,有些不敢相信方才自己念叨的人此刻竟就站于自己面前了,她揉了揉眼睛,将面前之人看了真切。 她摇摇晃晃得直欲站起,嘴里含糊说着:“臣……臣江稚……鱼拜……见王……爷……” 简是之强忍着笑,这句子让她断得还真是糟糕。 看来是真醉了。 他急忙几步走至她身边,将她扶坐下,生怕下一瞬她便直愣愣摔倒在青石地上。 江稚鱼的眼神如钉子般直钉在简是之身上,自他坐下,便从未移开分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