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感悟愈发接近做真仙时。行走的步法也暗合天地至理,只要心思沉静,便无时无刻不在修行。 到荒原时正是落日熔金,他想起就是在这里,师父教他杀人的剑法。 后来自己坐在那颗大树上,读多年前自己写下的笔记。世间事真是难以预料。 走了半月,他渐渐卸下最初的防备,两人之间说话反而少了,更多时候是各自沉默。 魔尊也不再提起旧事。他们就像最普通的同门师兄弟,结伴下山游历。路过山水万重,也看风景也修行。 这一日,将要走出荒原时,殷璧越开口道,“我觉得自己心境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随着修为提升,似乎越来越平静了。” 魔尊看着他的眼,“你当年得道,于万念俱灰之时,返天地之初,穷一己之力探求超脱。万事万物都舍的下,如何不平静。现在不过是重走旧路。” 殷璧越怔然,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 他看到混战的东陆,惨烈的厮杀,心中感叹,却没有想过自己去改变。想起师父还在时的日子,也只是伤感于物是人非,没有要探求如何开剑冢的念头。他的心境,越来越像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或许不是时间久远,记不清前世得道之后的情绪。 而是因为那时,他已近乎没有情绪。 真是可怕。 从前的记忆再次浮现,他曾在离此地不足百里远的珉江,对莫长渊说“我已了无牵挂,将要道证虚空,身在何处没有区别。”莫长渊因此与他彻底决裂,他才有所触动。 殷璧越道,“我怕这不是重走求道旧路,而是重蹈覆辙。” 魔尊负手笑道,“怕什么,就算你是得太上无情道的命,怎么重来都会成真仙,我也不会看着你成为冷心冷情的模样。” 殷璧越不再说话。举步向前走去。视野尽头,已能看到海滨港口的城墙轮廓。 他很想洛明川,想师兄能回来,要是能抱一下,或许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 洛明川是可以感知外界的。甚至可以与魔尊对话。 离开陨星渊时,残魂吸收了深渊里剩余的魔气,将他困在识海深处,却不能使他完全沉睡。 他猜到了师弟要去找掌院先生求助,也听见了那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不擅长揣摩人心。” 师弟之灵慧,果然远胜于他。 对于许多事情的领悟,与修为高低无关,只与年岁阅历有关。 如果兴善寺里经历幻境之后,没有师弟坚持要说清楚,只怕他们现在已横生许多猜疑误会。最差的结果就是类同前世,到死也不曾明了心意。 洛明川说,“他的感情在慢慢剥离。他现在需要我。” 魔尊在识海中嗤笑一声。 他们两人本就为一体,彼此清楚除了融合为一,目前没有方法根除对方。即使能灭去一魂,另一人也会受影响。 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万分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以殷璧越眼下的情况,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身体控制权还给洛明川。 魔尊却没有这样做。 斗转星移,又走了三日。 风里有了腥咸和潮气,举目能望见白色的灯塔与海鸟。赶上一队远征魔修渡海回归,城里人流如织,他们逆着人潮前行,来到航船停泊的港口。 有风尘仆仆,神色疲惫的修行者,有依然逐利,出海贸易的商人,还有乱世中小心谨慎的普通人,嘈杂而混乱,人间的众生百态。 殷璧越想问问对方,是租船还是直接渡海。 刚一回头,猝不及防就被拉进怀抱中。 强硬的亲吻落下,湿热中莫名带着冷意。 须臾的怔愣之后,他面无表情的推开对方,拂袖乘风而去。 只是觉得无法接受,没有生气也没有窘迫。 洛明川眩晕一瞬,意识重新控制了身体。来不及质问魔尊,就乘奔御风追上去。 “师弟——” 殷璧越身形一顿,回头看他,眼里笑意似有似无,“师兄回来了。” 洛明川不知如何言语。 并肩来时,师弟拉着他衣袖感叹,“以前是师父带我飞,现在是师兄带我飞,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飞呢?” 现在的海风与云都没有不同,那人却立在云端。三千白发,一身清净。 神色像极了他们地牢初见时,也像得道后的意凌霄——好一个真仙模样。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那些曾毫无保留、彼此拥有的记忆,是他大梦一场。 梦醒之后,师弟还是那个无欲无求,万事不挂心的世外仙人。 识海里有声音响起,“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过往浓烈的爱啊恨啊贪嗔痴怨,全是我一个人的事。” 洛明川明白了残魂的想法。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