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璧越差点开始念‘清心诀’。 往日洛明川眼中含笑时,如清风徐来,暖玉生光。此时分明是丝毫不变的面容,笑里却有邪炁横生,莫名让人觉得被蛊惑一般,心神动摇。 殷璧越沉默不语,只是加快了脚步。将人甩在身后。 于是一道肆无忌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锋芒在背,修行者敏锐的五感清晰传递出那种感觉。 从背到腰,从臀到腿,一寸寸看过去,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比并排走更难受了。 已经能望见雪原的边界,贫瘠的土地上,稀疏生长着枯黄的野草。接近昼夜交替,星光黯淡失色,东边天空微微泛白。 终于再难忍耐,回头正对上三尺开外的魔尊, “不能走快些么?” 微风飒然,冰冷的气息顷刻临近,“怎么?你很急?” 殷璧越下意识想退开,又不愿总是处于被动地位,输了气势,“这里是清净了,但其他地方战乱余波未平,去过中陆学府后,尽快要回沧涯看看……” 他说的正气凛然,挑不出一丝毛病,却被那双沉沉如墨的眼眸注视着,无端觉得心虚气短,还有些烦躁,“好吧!你在后面那样看我,我难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妨直接说出来。我不擅长揣摩人心,百万年前猜不透你的想法,百万年后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就算我历经三千世界,也只是学会了有话直说这个道理。” 索性破罐破摔,等着对方嘲讽。 魔尊收敛了笑意,缓缓道, “你长进很大,没有长进的是我。” 可是我现在不想说。 说恨不得在这里就拥你入怀,回到长渊殿里弄哭你? 如果不能将你从里到外都染上你最厌恶的魔息,怎么补偿这百万年的分离煎熬? 要是真说了,只怕你从此更抗拒我。 所以魔尊只是淡淡道,“师兄,以前那里有一条江。” 话题被轻巧的带过。殷璧越一怔,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远处不见江水,只有熹微的晨光中草木微动。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即逝。 是了,百万年前他们曾于此地一战。引得日星隐耀,十丈浊浪滔天。 然而漫长的时光过去,江水干涸,江底淤积的泥沙被土石覆盖,春去秋来,荒草丛生。 沧海桑田,不外如是。没有哪种力量敌得过时间。 只听身边人又开口,“变化莫测,很久没仔细看看这个世界了。” 看似平静,实则落寞。 在这一刻,殷璧越突然就心软了。 “其实,我也不急……” 困在剑里那么久,一朝重返世间,想多看看就看吧。又不是要去杀人放火,毁天灭地。 这种心软来的莫名其妙,就像他下不了手杀这个人。 就像意凌霄总是对莫长渊心软。 魔尊笑了笑,“我们走吧。” 倾覆天下的手段用来温情脉脉的对付一个人,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哪有做不到的事。 何况这人分毫未变,依然吃软不吃硬。 他们走出雪原后,穿过许多城镇村庄,一路往海滨港口去。 以二人的境界,只要不愿现身,天下极少有人能察觉行迹。 东陆不是主战场,未有道魔冲突,气氛却比往日更紧张。许多人涌入城镇,除了以前十二宫的弟子,还有参加远征魔修大军的散修。与深渊下魔物的契约被废除后,前方战事失利,不少魔修重回故土。然而雪原的灵气剧变,灵脉震荡余波犹存,无人敢轻易踏足。 十二宫中超过一半的宫主陨落,留在通天雪峰上的顶尖魔道强者又尽数死在临渊剑下,因此如今的东陆多方割据,不同势力互不相容,比战前更混乱。 临近雪原边最大的城池,风里吹来浓重的血腥气。 城外的大道上,土地被染成黑紫色,望去遍野残尸。未干涸的鲜血汩汩流淌,蔓延到两人脚边。魔尊望了一眼城头残破的旌旗,“我们换条路。” 这已是一座死城了。 殷璧越站在腥风中,神思发散,由此地回溯,许多画面不卜自明。 “若有一方强者实力远胜其它,规则可立,东陆可定。统一之后,必要修养生息,天下难起战火,至少百余年安稳。” 身边的人闻言似笑非笑,“难道你希望我此时入局,一统东陆,重振魔宫?” 殷璧越一怔,“怎么可能?要是能重来,我希望你从不曾修魔。” “不用费心了,时也运也,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倒是你,这么多年,骨子里还是悲天悯人。” 殷璧越失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出原因。 于是他们继续走。 走过厮杀之后的硝烟狼藉,白雪覆盖下的山川河流。殷璧越有了往昔记忆,对大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