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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陛下如何?”

    曾芝龙叹气:“陛下想殿下。”

    摄政王眼神涣散,曾芝龙完全当看不见。

    “殿下,保重身体要紧,陛下还小。”

    摄政王无神的眼中火焰缭绕,供奉在大晏列祖列宗前面的火烛熊熊燃烧。威严的王突然笑了:“曾卿放心,孤现在不敢死。”

    南京来的驿马一个又一个地上报近况,北京京营直通南京留守司驿马终于也来了信。留守司驿马专事南京总督,所传消息南京皆不得过问。周烈双手颤抖验蜡封,以“研武堂”三字蜂蜡,完好无损。他立刻进城到太庙,看曾芝龙跪摄政王身边,愣一下。

    “白敬来信,呈给殿下。”周烈跪在偏殿,内侍呈上白敬的信。曾芝龙取来信,低声念。

    白敬抓住高若峰的踪迹,高若峰现下意取庐州,白敬将领兵迎敌,需要调南京守备的骑兵火器。

    摄政王听着,平静道:“白卿需要粮草军实,一一兑现,不可延误。”

    周烈未回答,想是南京守备不听调遣,白敬想要痛击高若峰,但南京守备监军一力要守南京城。

    摄政王低低地笑了:“白卿手持太宗雁翎刀,他要不会用,让他去问宗政。”

    周烈站起,一抱拳,退出太庙。摄政王声音不高:“富太监在不在。”

    富太监那个老腰老腿,跪了半晌就快断了。他不敢哼唧,咬着牙扶着小内侍站起:“奴婢在,奴婢在。”

    “朝会,马上。”

    富太监立刻退出太庙,摄政王要举行朝会,就在太庙之下。所有病歪歪的臣子还有一口气的都被抬来,十二卫架着扶着跪好。

    摄政王咬着牙站起,差点摔倒,曾芝龙硬给扶稳了。曾芝龙低声道:“殿下当心。”他扶着摄政王转了个方向,走向正殿大门。在门槛前曾芝龙一停,摄政王平静地抬起脚,跨出去。

    大晏的肱骨们看到摄政王终于走出太庙,魁梧挺拔。摄政王站在台基上方往下望:

    “诸位卿……可有话对大晏列祖列宗说?”

    何首辅刚昏倒又被抬回来,勉强摇晃着跪下,更像是趴在地上:“国之极辱,臣惭愧,臣无颜面对君恩。”

    摄政王道:“孤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他被曾芝龙扶着,一步一步走下高高的台基,站在跪伏的群臣前面,问了个问题:“诸位卿想过身后之事没有?”

    所有跪着的人脖子后面一凉。

    “孤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了七日,也想了七日。人总有一死,下九泉孤要跟列祖列宗如何交代?仁祖皇陵被乱贼焚毁,孤必须平叛抚民,否则死后无颜进仁祖皇陵。然而为何会有乱民?高若峰起自陕西,饥民呼号聚众而成军,竟然号称‘三十六营’。哪位卿告诉孤,若无饥民,是否便无高若峰?”

    摄政王嗓音嘶哑,声音不高,太庙前寂静如渊,殿下的声音在众人脑袋上盘旋。

    “众位卿,到底为什么会有饥民?”

    已是黄昏,天边云霞亦如火烧。北京城中想起黄昏钟,不紧不慢的洪钟清越的声音,贯彻长天。

    一人回答:“殿下,西北连年旱灾,如今,福建都旱灾了。”

    摄政王肃穆地沉着目光,曾芝龙一看那跪得笔直的人,依稀是国子曹祭酒。自己上门结交,被他客气地礼送了。自来最怕文人有孤胆傲骨忠心,这样的人不会死。幸而文人也没什么胆啊骨啊的,大部分只有一张嘴。

    偏偏,曹祭酒该有的都有。

    曹祭酒没看曾芝龙,只对摄政王道:“殿下,如此国之极辱,宜停加派,宜停催科,宜罪己,方能宣德抚民,安定人心。”

    曾芝龙震惊了,你有病吧,当头儿的“罪己”,底下还会有人服?

    曹祭酒很瘦,与何首辅那种保养得宜的清瘦不同,他是只有骨头。读书人仰慕尧舜禹汤,禹罪己安天下,四方清明。

    可是,税早就收不上来了。

    摄政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听。曾芝龙实在忍不住:“曹祭酒,卑职进京不久都知道,殿下已经免了陕西赋税,为此不是还进过太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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