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板留着一脸蓬松的大胡子,头顶半秃,身穿一件浆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衫,腰间围着条白围裙,看起来三十来岁不到四十,笑咪咪的,精神很是爽利。 “卖的是小人家乡美食,客官定然一尝就爱。” “好啊,那就端上来吧。” “客官莫急,要等一等,现做的才好吃。”老板说着话,转回到烤炉旁,抱起一团白面就揉了起来。 刘鉴饶有兴味地左右环顾,只见店堂不大,也就摆得开一口烤炉、一张食案,还有三张方桌,倒是窗明几净,打扫得非常利索。店里就番邦老板一个人在招呼,没有伙计,此刻除了刘鉴,也没有别的食客。 老板一边揉面,一边解释说:“还不到饭点儿,再过半个时辰,咱这里就热闹了。”刘鉴估摸着他是在做饼,只见他把面团揉好,用擀面杖擀成圆片,然后双手一翻举过头顶。这种做饼的动作别处倒真看不到,只见老板右手握拳,撑起面片,一次次抛向空中,面片越转越大,最终“啪”的一下摔在案上。接着,老板用左手从旁边碗碟里抓起许多馅料撒在面片上,边缘用手卷起,最后抄一把铲子把面片放入烤炉。不多时,只闻得异香扑鼻,阵阵袭来。 虽然还不到吃饭时候,但这股香味却刺激了刘鉴,他不禁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做响。还好并不需要等太长时间,老板就把面饼从烤炉里取了出来,只见热气腾腾,面片烤得焦黄酥脆,上面的馅料却已经混为一团。老板用一把窄身刀把面饼切成八份,盛在圆盘里端到刘鉴面前:“这就是小人家乡的美食。” 刘鉴从筷桶里取出一双筷子,夹起一角热饼,吹着气咬了一口,果然是非常美味,尤其奶香浓郁,更是合他的胃口,不由得拍案称赞,问老板说:“这饼可有名字么?” 老板笑笑:“小人家乡,叫这饼有个番名——披萨。” “好披萨,好披萨!”于是刘鉴饱餐一顿。等他离开骰子招牌的饭铺回到柏林寺的时候,捧灯都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名帖已经发了么?”刘鉴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询问捧灯。 捧灯回答:“尊主的帖子已经发上去了。” “他们怎么说?” “未见回帖。尊主的帖子已经被锁,置顶矣。” 刘鉴哭笑不得:“你说的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换我能听懂的,重说一遍!” “啊?就是说他们把老爷您的名帖放到一个小盒子里锁起来,归了档,放到架子上去了……”捧灯很委屈地解释说。 “这还象句人话,你今后要是再敢乱拽文,我就给你一顿好打。” “遵……是……” 整理文书本来就是一桩闲差,北京城里到处都在修宫造殿,顺天府忙得团团乱转,也没空搭理刘鉴这档子事,一连几天,都没派人来安排些什么。刘鉴倒也乐得清闲,晴天都在街上闲逛,下雨的话就和柏林寺里的和尚下下棋、谈谈禅,也经常跑去那家挂骰子招牌的小饭铺里坐坐,或者叫捧灯去买一张披萨回来解馋,一来二去,还和那番邦老板交上了朋友。 浮生若梦,难得偷闲,就这么着过了整整半个月。一天傍晚,刘鉴正打算出去转转,找点吃食,突然知客僧叩门来报:“门外有位施主求见。” 刘鉴穿上一身素绸道袍,戴上四角方巾,正往荷包里揣铜钱、宝钞呢,闻言不禁一愣,要知道他在北京城里并不认识几个人,宋礼早回南京办事去了,而将近饭点,那披萨饼店的番邦老板想也不会挑这个时间出门。看知客僧傻头傻脑的,他便随口问:“有名帖吗?做什么打扮?” 知客僧回答说:“象是个官儿,但补子上那鸟儿肥肥小小,贫僧从没见过。” 刘鉴心里说:“肥肥小小的想必是鹌鹑了,这是个九品的小官。你这秃驴好大的口气,难道整天价只见些鹭鸶、白鹇补子吗?”不知道时当傍晚,有哪个衙门还派差事,叫名九品官来见自己,于是习惯性地右手扣拢,掐指计算。 捧灯在旁边着急,大声提醒说:“尊主无须忧惧,又何所算耶?推时算日,料是本年禄米到来也。”刘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