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阁老毫不领情,挑眉笑道:“不是正事儿么?” 叶阁老呵呵:“虽说举贤不避亲,只我脸皮薄,不好意思去圣上跟前夸自己孙女。史阁老看的上她,自去举荐。”你有种去啊!有种上本白纸黑字啊!反正庭芳是恨不得名声“坏”到不用嫁人,看你史阁老要不要脸! 史阁老果然被噎住,殿里对嘴对舌没几个人当真,到圣上跟前举荐就坏大了!知道叶四姑娘之才的,还要说他盯着小姑娘看;不知道的,更是说他倾轧叶阁老,否则何以叫小姑娘当大任,诚心捣乱不是? 叶阁老抛开史阁老,扬长而去。所谓清流,不就是会胡搅蛮缠么?若跟他们混闹,一百年都闹不过他们。打蛇打七寸,我就没脸皮了,你怎地?除了能跳脚骂他小人之外,还能干啥?最没用就是这等东西,连太子都不屑拉拢。这货就是内阁凑数的! 然而掐架掐赢了,事情却未解决。朝中暗流涌动,现如今大伙儿还没摸着圣上到底变了多少,依旧按照“圣人言”办事。可有些人已经松动,连叶阁老在内,都不想硬抗。如此,只怕要分出忠佞两系,而两系则会互相攻击对方才是奸臣。想着自己即将变成骑墙派,叶阁老郁闷非常。从来死最快的就骑墙派,然而他既不能跟圣上硬杠,也不能跟太子硬杠,更不能跟清流硬杠,夹在中间好不为难。钱只有那么一抿子,却是几处都要。偏偏在内库里弄不出来。眼看就要入冬,流民倘或不管,一冬就要死无数人。便是开春了他们回去,也没人种田。再有,买种子也是钱,农民短视,得派专员督导,否则一时饿极了或是不耐烦了,把种子煮熟吃了的也不少。给难民发种子,还得军队护着。军队……叶阁老揉着太阳穴,想着精锐皆在西北,余下的不过是花拳绣腿,全不顶用。虽说诺大的国家,哪日都有无数烦心事,可烦到如今这样的,真个不多。 直忙到酉时二刻,赶着宵禁前才得以出宫。急急往家里赶,却是穿过自家前后门,往房阁老家去了。 房阁老家正乱哄哄的,昨日下午暴晒,晚间又起露。房阁老傍晚已是中暑,硬是凭着那身骨头才坚持跪到半夜。圣上还怕扔出宫,他又在宫门口跪。实际上被人拉起之时,意识已有些不清。送回家里,房家连夜请了三个太医,才险险保住了性命。昏迷了一个大白天,此刻才幽幽转醒。听说叶阁老来探,挣扎着起身要见。 房夫人实在拦不住,只得带着儿媳女儿避进书房,叫房知远与房知德留在卧室招待。 叶阁老进门先看房阁老的脸色,十分灰败,不由劝道:“老房啊老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怎地急躁起来?” 房阁老有气无力的道:“我只怕不急,圣上就真个学汉武帝印皮币了!为了天下苍生,豁出我一条命又算什么?圣上总不至于斩我满门!” 叶阁老沉默良久,才道:“只怕拦不住。” 房阁老惊恐的瞪着叶阁老。 叶阁老干涩的道:“我今儿,求见圣上,没见着。”他这几日的主要工作,就是游说圣上把盐税吐出来。可就在方才,他接到消息,圣上为了炼丹,花钱如流水。炼丹本就花费盛大,方士又多骗子。圣上不是不会算账的人,他定不能放过盐税,否则炼丹就无法继续了。 房阁老绝望了,失声痛哭:“怜吾百姓啊!” 房知远忙劝道:“爹爹,爹爹,您别动怒,太医叫您静养。” 不劝还好,劝了房阁老更怒,骂道:“你懂个屁!闭嘴,滚一边去!” 房知远只得默默的退了好几几步远,低头不语。 屋里再次沉默,只有房阁老的苍凉的哭声回荡。叶阁老低着头,心里对房阁老的态度,再无往日之锋芒。往日他只当房阁老是伪君子,实乃往日天下太平,也无甚非要行“君子之风”。然而当圣上糊涂时,他想的是如何在风雨飘摇中站定,而房阁老却是一门心思为百姓斗争。叶阁老心中充满了羞愧,哑着嗓子道:“房老哥,我不如你。” 哭了半日,房阁老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摇摇头道:“我是无用之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