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庸关附近,若能赶到那儿,在那儿落户,直接就给发地呢! 当然,这不是没有代价的,若胡人犯边,官府抓人充壮丁亦是毫不含糊,且匪类还多,并不好活…… 可不好活,还是能活啊,总比当下饿死了好。 于是就有那无处可去的人,两两三三结伴往北奔。 留柱儿几人就是如此,先前跟他们在一块儿的还有不少人,如今死死停停,就只剩下他们仨儿了。 “柱儿啊,往北走,咱在走,活着到了算咱运气,死了就哪死哪了,省的遭罪。”留柱儿娘压着‘咕咕’作响的肚子,一下一下掐女儿的脸,不让她‘睡着’,“咱是普通老百姓,不比贵人老爷,咱命贱,咱能活!” “嗯,咱能活。”留柱儿咬牙,忍着饿的火烧般的胃,转身往庙外走,他要去找食儿——野草,树根,冻死的鸟儿,野兽的粪,甚至是观音土…… 只要能吃,只要能饱肚,他就要找来,他一定能找来。 他不想死,他要活!! —— 在城门外被堵了,流民们四处逃窜求活,不是所有人都像留柱儿母子那么认命,官府说如何就如何…… 无数历史证明,当一个王朝不能让百姓们吃饱饭,一点活路都不给的时候,百姓们就会让当权者明白,什么叫‘人民的力量’。 什么叫‘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灵州招远县,县城大门被愤怒且饥饿的流民们生生拿石头砸开,迈着还在流血的赤脚,他们如蝗虫般冲进县城。 “抢,抢粮食……” “杀狗官,这些狗杀才,不让俺们活……” 无数流民涌进来,大地仿佛都在颤抖,鲜血,杀戮,烧杀抢掠……百姓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女人的悲哭,孩子的嚎陶,不远处黑烟升起,大火熊熊燃烧。 县衙的大门被砸开,县令被愤怒的流民们打成了肉泥,招远县成了人间的活地狱。 县府大堂,流民头子黄驴带人踹开粮仓,一袋袋粮食叠着堆满,他冲上前把粮袋踢开,撕碎麻袋,雪白晶莹的米‘哗啦’一声倾泄在地上,黑土白米,那般显眼。 从袋子里掏出把生米塞进嘴里,黄驴使劲嚼着,嘴里牙齿磨的‘嘎吱嘎吱’直响,一边嚼,他一边把米扬到天上。 “弟兄们,狗官不让咱们活,咱们就反了他!!跟着我,有粮食,有女人,有银子,啥都有!!”他震臂高呼。 白花花的米从高空落地,迸发着四处飞溅,那亮眼的白,仿佛飞进了人心。 周围流民们的眼睛赤红,鼻子里喘着粗咧的气。 —— 小河村,姚家。 车轮声响,骡子‘嘶嘶’叫了两声,骡车缓缓停在院里,姚天赐和宋氏大包小包的抱着下车,冻的哆哆嗦嗦,眉毛上都挂着霜。 “爹,娘,我们回来了!”推门进屋,他们高声喊人。 “哎,快关上门,别把这点热呼气儿放出去。”季老夫人手里拿着锅铲走出来,招呼他们,“外头冷吧,快进里屋暖合暖合……” “冷的邪呼啊,以往没经过这样的天,真是够受的。”姚天赐搓着生了冻疮的手,把包袱放在桌上,“娘,东西我们都买回来了,咱要的厚棉布多,店家还给咱便宜了三钱,就是棉花比往常贵不少。” “天冷,贵就贵吧!”在没经过这样的寒天,哪怕在屋里,季老夫人都冻的直打哆嗦,“说来,得亏秋后那会儿千枝硬着咱们把屋给修了,还弄回来柴伙儿,要不然,这冬天咱们恐怕是难熬了……” 姚敬荣没考出来那会儿,季老夫人亦是农妇,不是没吃过苦,可晋江城的冷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无处可逃。厨房天天烧着柴伙,大炕始终是滚热的,姚家人依然冻的跟灰孙一样。 南方不懂北方的冷,再加上姚家是在艳阳高照的时节被流放的,行李里根本没准备厚衣裳,秋日那会儿家底还让收税的给掏空了,季老夫人准备冬衣的时候,就略松了松手,布料薄了点儿,棉花少了点儿…… 结果,这不就接受教训了吗? 说真的,要不是姚千枝自掏腰包把姚家危房修补整齐,抹墙换瓦,又在寒冬逼近的时候带领寨中人狂砍了一天柴伙,姚家人这会儿哪还能健健康康的瑟瑟发抖呢? 早不行了! “咳咳咳,早些把厚衣裳裁了,孩子冻的够呛。”屋里,老脸灰青的姚敬荣缩背抱怀的走出来。 “哎。”季老夫人就应着,高声把都窝在火炕上的姚家一众唤出来,将布料和棉花分了,叮嘱着要快快的做,“眼瞧要过年了,这是咱们在小河村的第一个年头儿,穿身新衣裳,新年新气象。” “知道了!” “祖母,我们马上就动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