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姚家人亦逃脱不了被窝的封印,然季老夫人既然说了,她们三三两两,有气无力的也都答应了下来了。 “娘,你怎么不说话?”姚千蕊手里捧着一匹蓝布,转头想问问亲娘意见,就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宋氏原怔怔的站着,仿佛在想什么,听女儿唤她竟没回话,而是猛的打了个冷颤,神色带着几分恐惧。 她这样子实在太打眼,明显就是有事,一时间,屋内众人俱都停下来望向她。 “大兰,怎么了?”李氏关切的问,上前去摸她的手,只觉满手湿腻,冻凉入骨,便惊呼,“哎唉,这是冻着了吗?” “四弟妹,我这有暖手的炉子。”姜氏把姚天达做的炉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塞进宋氏手里。 “老四家的进屋,炕上暖合。”季老夫人拉她。 孩子们也乌鸦鸦的上前,你一句我一句,搓手摸脸的关心着。 “娘,嫂子们,大兰不是冷,她是吓着了。”宋氏对众人的动作反应缓慢,没半点往日精明,见众人真有些急了,恐她冻傻,姚天赐就叹息把妻子拉到桌边,扶她坐下,摇着无奈着说。 “吓着了?可是青河县里出了事儿?”姚敬荣就问。 “县里来了好些流民,实在安置不下,天又太冷,县令不肯舍粥舍衣,路旁全是冻毙的死尸,我和大兰去买布的时候,就见官差用拉粪的车往城外乱坟岗子运呢。”姚天赐满心哀怜,“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活生生的人,我们路过正街的时候,瞧见有几个流民冲击县衙,正被官差屠杀……” “血从台阶上漫下来,染的满地是赤红,刀都割脖子了,那些流民虚弱的喊都喊不出声……”摇头捂上眼睛,他仿佛不忍在说下去。 宋氏在旁默默听着,身子不住的颤抖,眼角泛着泪,李氏和姜氏忙搂住她,心里难受的很,季老夫人长叹一声,轻轻拍着几个儿媳的肩膀,安慰她们。 “流民……是南方水患那些吧?如今朝廷还没安排吗?怎么能,能这样?” “流民不归乡,田地怎么办?南方是天下粮仓,这是动摇国本啊!” “真真不该……” “大臣都在做甚?难道不知国之重在民,民之重在田吗?” 姚家第三辈不拘男女,打小儿受的是一样的教育,听得这般事,反射性以国本证论起来。 “唉,国将不国啊!”姚敬荣在一旁摇头,满脸悲色。 到是姚千枝没说话,只默默听着他们讨论,半晌偷偷给姚千蔓使了个眼色,转身往院里去了。 姚千蔓眉头蹙了蹙,悄无声息的跟随,“千枝,找我什么事?” 姚千枝坐在磨盘旁,抬头看着她,“我觉得最近时局不对,山上来投奔的人太多了,恐怕要乱。” “乱?”姚千蔓有些惊,“乱什么?” “乱什么?呵呵,造.反呗,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嘛!”姚千枝挑眉。 “反?不,不会吧。”姚千蔓吓的直磕巴,完全不敢相信。 自幼受圣人言,读四书五经,家国天下,哪怕姚家被抄家,被流放,她都不敢对御坐上的皇帝有丝毫怨言,顶多腹中暗诽:国有妄臣。祈求日后皇帝亲政,文成武德,力揽狂澜。 根本不能想象,有人会为此而造.反。 “朝廷堵了所有活路,为了挣命,人什么事干不出来?造.反怎么就不行。”姚千枝嗤笑一声,“昨天我从寨子里回家,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还看见有个尸首倒在那儿。” “流民已经到了这里,有死的,肯定就有活的,有入山为匪的,就有野外流窜的,咱们家都是读书人,伯母妹妹们还是女眷,饿狠了的人就不是人了,什么都干得出!”她满面郑重的说。 “……那你想怎么办?”关系家人安全,姚千蔓亦紧张起来。 “你说,我跟他们坦白了行不行?把人接到山里去。”姚千枝伸手摸摸嘴唇,见姚千蔓一脸为难,不知所措的模样,就咂舌,“要不,我在派人打听打听,看具体情况在具体定?” 姚千蔓赶紧点头,“这个行,你那寨子,额……咱家,咱祖父祖母,还有伯伯婶婶们……”都是良民啊!!一时肯定接受不了,“咱们得给他们时间,慢慢透消息才好。” “猛的告诉他们……”怕受不了呀! “那成,我在想想办法吧,要是情况不严重,咱们就慢慢来,如果真乱起来了,就顾不得许多,直接跟我上山。”姚千枝拍了拍腿。 “行,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想办法。”姚千蔓狠狠点了点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