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还不如要她死。萧琰,一个人怎么可以活得像你这么恶心?你打了胎,郑氏抛的尸……好一对狗男女。 如今,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辩白的了……” 李归尘在人群中轻叹了口气,早在昨夜看到了那段躺在妆奁里的玉镯之时,他便明白了七分了,但他没想到张全冉是为个一个情字……这一切的伊始,是张全冉从夏冰那里拿到了那对断镯,自称是自己的至交,将断镯归还到了如儿的手里,顺带着在他家中藏了十万两的银票。 在此之后,夏冰便带人查抄了他家,将张全冉栽赃的十万两算作了罪证呈交给了圣上……自此,他就再也没能见过黎明,也害苦了如儿的一辈子。 他不知道张全冉为什么要去乐妓所探访如儿,还一直是以兄长至交的身份;就像他想不通萧琰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感情去了藏月阁。 大概是一个埋在了心里,另一个想要捧在手里……事随境迁,终究有一日,萧琰和张全冉结识了。两个曾为同一个目的而借此上爬的人总是能走到一起的。萧琰带着他去了私宅,去见“嫂子”。 如儿自然明白,若是哥哥的至交又怎么会和萧琰此人结为朋友。她知道了张全冉的身份,这才有了那封绝笔书。 然而张全冉想到的却是——他满怀愧疚,也曾想一心呵护着的女子,终究还是落进了最为肮脏的泥淖里。 他宁可如儿做一辈子的娼妓,也不想让她对着萧琰笑,更别提还为自己的血仇怀了孩子。 玉可以碎,但却是不能凋朽的。 或者更是因为,他得不到的东西,萧琰又有什么资格得到? 他不想沾血,只想借刀杀人,可他没想到的是,萧琰也就罢了,郑家人居然会如此懦弱,单是打掉了她的孩子便算了。 他特意来到了如儿的床前,却看到了她因为失血疼痛而苍白得像纸儿一样的脸。 有殷红的血自她的两腿之间无声无息地蔓延着,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 他乱了。 如儿细微的喘息声在他耳边作响着,她的手在他掌心中逐渐冰凉了下去。 她说,就算是这辈子做不到了,下辈子也会杀了他。 他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了泪。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萧琰?” 如儿说,她……下不去手…… 张全冉这一生中大概就抱过这么一次女人,明明他的师父和他说,像是他们这种人是不会动情的,明明他就算是看到什么皇妃公主也不会心生一点微澜的,但每当如儿出现在他面前,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还是在跳的。 因为它很痛。 当年还很稚嫩的他攥着十万两银票不知道藏在何处的时候,她满含着泪水,却是笑着一遍遍感谢他,还不知所措地往他手里塞着糖……乐妓所里再见之时,她已经从闺秀里的小丫头成长为深沉内敛的大姑娘了,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的琵琶曲中,都是她长睫低垂的样子。 直到,他在乐妓所里再也寻不到她了……她游了花车,就像是盛装出嫁一样……妓馆这种地方,原不是他一个阉人能去的,该去的……他自惭形秽了。 在张全冉结识了萧琰之前,他对如儿所抱有的一切美好印象还一直漂浮在灵台之中,就像是泡影,只能观望,不能触碰。 然而事实是无数根尖刺,将这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直到他抱着如儿,听着她痛苦的微微呻吟,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一切都快过去了。 没关系的,他下得去手。 嫩草茎粗细的钢针上篆刻了他钟爱的流云纹,冰凉的针头顶在了他的扳指上,一寸一寸顺着骨缝深入了进去。 他明明知道怎样进针才能让人最快死亡,可他还是手抖了,一直到第四根针,如儿的气息才在他耳边湮灭了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顾念,他的心魔,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地方……都不存在了。 一个能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杀死了两遍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到呢?无欲无求,无所忌惮。 一转眼也这么多年了。 他没想到这案子会被翻出来,甚至惊讶得超过了杨焰没有死。 也不知大人们到底商量了多久,洛溪终于是下了判决出来。 “萧琰,斩决。 查抄萧郑两家,郑玉芝没入教坊司为妓。 张全冉,交由圣上亲审,都察院暂不做裁决。 都察院提案,择日上书申请重审正朔二十七年锦衣卫镇抚使杨焰结党受贿一案。 杨如儿尸骨交由家人妥善安葬。” 至此,尘埃落定。 午后倦倦的斜阳撒了半个京城,带着早春气息的柔风卷进了公堂之内,吹拂着那块原本盖着头骨的红布飘落在地,翻卷着正好落在了李归尘的脚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