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全冉微微一皱眉,“蒲少卿这话说得这么绝对,就不怕事后没了退路?” “退路?钱棠,拿白布、水和豆子来。” 衙役在堂前支了两张条凳,蒲风先是将数层白麻布垫在托盘上,继而将头骨轻轻地摆放在了白布上,端着小嘴的水罐子缓缓往鼻骨下的空洞里倒着水。 皇长孙颇有兴致地看着,问蒲风道:“这是所为何?” 蒲风恭敬道:“此法是为了鉴别如儿确否是淹死的。典籍有言,若是淹死之人,必定会吸入河水带入河中的水藻泥沙,若尸体白骨化了,且不曾被黄土等掩埋,便可用此法验之。” 皇长孙点了点头,蒲风在一旁等候了少顷,将那骷髅下的白布取了出来,只见那上面浸透了淡茶水样的东西,有一些灰尘,但的确是没有半点泥沙的。 顾大人点头道:“这个法子虽不常用,但的确是由来已久,没什么可指摘的。既然是张大人亲自带人将尸骨运回来的,也不可能被谁做了什么手脚。” 张渊往前一步拱手道:“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既然不是淹死的,弃尸到了莲花河也正常。”张全冉面色不改地平静道。 蒲风也不理会他,只是专注地将细小的豆粒尽可能地填充在了颅骨里,直到那将近一小盆的豆子见了底,她才将这颗装满了豆子的头骨倒着立在了一个小的支架上,往里面缓缓倒着温水,直到全部黄豆都被浸湿了。 “你这是……” 谁也想不到蒲风到底要做些什么,唯有林篆笑意愈深。 蒲风弄好了这一切,在如儿的头骨前双手合十,轻声说着“姐姐,得罪了”,继而才与洛大人解释道,她这个法子,是为了让如儿的头骨一片一片分散开,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那四枚钢针从颅缝中取出来,还请大人们多给些时间。 蒲风已经猜到了黄大人会骂她胡闹,左右现在也只能等了,便耐着性子解释道,这颅骨虽是一个整体,密不可分的样子,实则是很多很多块或大或小的骨头组合而成的,而这参差的颅缝正是不同的骨头相接之处。如今她以干黄豆填满了头骨内的缝隙,便是借着黄豆泡发胀大的力量将头骨一点一点胀开,继而才能将每一块骨头分散开,取出钢针。 皇长孙恍然大悟,与蒲风点头道,以此法分离出钢针的确是可行,不过这大概要等所长时间? 蒲风一时有些窘住了,望着长孙殿下和三位大人艰难道:“少则……四个时辰;多则……六个时辰。” “胡闹,都是胡闹!你这不是有意扰乱公堂嘛……此案已审理了一个时辰,你居然跟本官说再等上五六个时辰?即便是本官有这时间,长孙殿下……” 朱伯鉴扬了扬手一挑眉道:“等着。” 黄廷如便如同吃了苍蝇一般,一时也不知是该任着蒲风胡闹下去,还是应该出言劝诫长孙殿下。 蒲风让人在头骨边远远地放了两个小炭火盆,将现状梳理了一遍,也意识到了如果这检验钢针的事出了什么闪失,她今日便算是将东厂、三法司得罪了个遍,顺带着还伤了长孙殿下的面子,的确是死路一条了,可事已至此她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可走? 她只好与张全冉缓缓道:“死者的绝笔和萧琰的证词这第一桩,便是张公公作案的动机;出宫的记档这第二桩,是谓天时;自郑家废宅回宫必然会经过莲花河,是谓地利;再者听闻张公公所用的暗器从来都会带有自己的标记,这是习武之人的规矩,只待这钢针自头骨中剥离出来,人证物证俱全,自然就什么都明了了。” 她讲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咬定了此人了。 张全冉无言望着那颗雪白的头骨沉默了良久,终究是仰起头低声长叹了出来。 他将蒲风撇到一旁,旁若无人地将那头骨中的泡着水的黄豆倾倒了满地。 “张全冉,你想如何?”洛溪厉声道。 而他抱着那颗头骨,站在了萧琰面前,轻轻一甩手便是将萧琰扇倒在了地上。 堂上的衙役们抽出了佩刀来,而朱伯鉴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妄动。 众人便眼看着张公公扯着萧琰的领子将他一手提了起来,咬着后牙恨声道:“我要你杀了她,而非是让她受苦。你见过如儿躺在血泊里气息奄奄的样子了吗?直到那个时候,她还是挤出几个字来说要杀了我……如今……更是连一个完整的头颅也留不下了吗?” 所有人愣在那里无言地听着他二人的对话。蒲风怀疑过此事,却没想到这是真的。 而萧琰就像是一具稻草人,任着张全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只是淌着泪,他终于是含糊地痛呼了出来:“可到底是你杀了她,杨焰那时候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抓着她一个弱女子不放?” 张全冉狭长的眼尾镶嵌着半颗晶莹的泪,他将萧琰重重摔在了地上,声音清绝道:“不是因为杨焰。我看到如儿跟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