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凌睡得很安稳,浓密的睫毛沉沉,盖在白皙眼帘上,眉毛一根一根长得整齐分明,没有一根乱的。 他是皇嗣中最美最俊的,一点也不夸张。 以前锦月觉得身为天子,后宫女子、满殿奴才,谁不尽心讨好,可这些日子下来,她才感触: 虽然这么多人奴才伺候、照顾天子,却没有一人是真心出于爱来照顾他,不过是摄于敬畏,抑或为谋荣华富贵,总有别样复杂心思的。 聪明如弘凌,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看的清楚,他性子孤高,更不喜欢让不真心待自己的人来照顾他。 锦月替弘凌盖好绒毯,在他肩膀处好好掖了掖,免得漏风受凉。 可是,自己不也并非出于真心照顾他吗,自己同样也是别有目的啊…… 那聪明敏感如弘凌,他看出了吗? 思及此,锦月沉默了。 “夫人……” 秋棠在珠帘后小声喊,朝殿外瞄了一眼,得锦月点头,她才出去 。 锦月又掖了掖弘凌的被角,走到门外斥责、嘱咐了曹全几句。 “陛下被子未盖好你竟也不知,这是你失职。天子龙体贵重,岂能半点疏忽?陛下睡觉不安稳,你要多看看。” 曹全连连赔不是,最后叹服道:“论了解陛下,真没有人比兰婕妤更懂陛下了。奴才日后定当好好尽职,多谢兰婕妤提点。” 锦月欲走,曹全又在她背后道:“娘娘,先前老奴还觉得您到陛下身边是别有所图,会对陛下不利。”他跪下。“可这两个月来,陛下在娘娘时常展露笑容,脾气也温和许多,娘娘对陛下更是关爱有加。当初实在是老奴眼拙愚笨,小人之心了,望请娘娘恕罪。” 锦月侧着身,繁复华贵的长裙迤逦在刺绣着百花飞鸾图的地毯上,她不轻不重道:“你也不过是尽忠罢了,本宫没有什么好记恨你的,起来吧。” 锦月出殿,见天上阴沉沉,仿佛有阳光从浓云迷雾间渗透下来。 所有人都信她是真正关爱皇帝的,可她的初衷和目的并非如此啊。 可现在……她对弘凌的关心,又仅仅是为了得到地位、为了报仇而已吗? 锦月捂住胸口。 这里头有答案,可是她一点也不想看清楚。 有一些事,她该做、也必须去做,有一份承诺,她也必须遵守,哪怕弘允已经不在世了。 她不能给弘允一份完完全全的爱,至少,可以回报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锦月收敛好胡思乱想,一挥袍袖,气势果决,往偏殿去。 “婕妤娘娘,奴才已经按照秋棠姑姑所说将消息放给了杨桂安公公。果然杨公公是太皇太后的人,云心姑姑朝杨公公打听了消息,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震怒,摔碎了不少瓷器。” 殿中跪着禀告的正是在康寿殿外鬼鬼祟祟的太监。 “嗯。”锦月眉目冷然含笑,挥手,青桐捧上赏赐过去。 那太监却是不要,讪笑道:“娘娘不记得奴才了,奴才是从前东宫念月殿小灶房的云贵啊,十年前跟过弘允殿下的内监。” 锦月倏尔睁眼,仔细看了太监。云贵翻开手心,里头一道疤痕。 锦月赫然想起来,一喜,忙将他扶起。“竟然是你,本宫差点没将你认出来,那年在念月殿幸而有你照顾本宫和小黎太子。快,快起来!” 云贵嘿嘿笑着道:“都是奴才应该的。代王殿下是好人,娘娘和太子也是,所以秋棠姑姑找着奴才奴才便义不容辞做这线人。” 说起弘允,锦月眼睛暗了暗,心中总觉现在她跟着弘凌有些对不住他,总有一种愧疚和心虚,就像她不敢轻易面对行魏和浅荇一样,现在对着云贵亦然。 云贵出去后。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