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 柳三娘望着负手站在窗前,向长安城眺望的青袍男子,不知不觉间有些走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凝望对方。 上一次还是什么时候,在几年前? 那个时候,眼前的灰发男子,还是万人之上的权臣,是整个大唐最为耀眼的星辰,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他哪怕只是静静站着,都光芒万丈,威严让人无法直视。 但是眼前的中年男子,已经没有了昔日摄人心魄的锐气与霸气,他站在窗前,却让柳三娘感觉远在天边,他就像一阵风,没有任何气息,他就像天际的流云,平静自然。 还有那张脸......以前,他有一张让妙龄女子哪怕只是瞥一眼,都会禁不住心跳加速的脸,挑不出半点瑕疵,而现在,他这张脸普通到,没有人会有看第二眼的兴致。 他的脸变了,气质也变了,几乎跟以前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但柳三娘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他早已根植在她的灵魂里,无论怎么变,在她眼中,他始终是他。 柳三娘只是没想到,她此生还能再见到他,还有服侍他的机会——这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活人怎么可能再见到死人呢? 柳三娘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在青袍男子转头过来的时候,她像往常那样笑道:“殿下,到了用饭的时辰了,我去准备。” “不必了,坐吧。”青袍男子重新在小案前坐下,忽然微微皱眉,紧接着便咳嗽起来,他掏出手帕捂着嘴,终是止住了咳嗽,只是手帕放下来的时候,上面已有一滩猩红刺眼的血。 “殿下!”柳三娘大惊失色,连忙冲过来扶住青袍男子,眼中尽是惊恐不解之色。 她跟他相识多年,还从未见过对方吐血的模样,在那件事之前,她也一直认为,这天下没有什么能够伤得了他。 “无妨。”青袍男子摆了摆手,笑容淡然,“在黄梨乡出了几次手......打伤韦江南那回,顺势也在他体内种下了禁制,要维持这禁制的确有不小消耗。” 青袍男子看了花容失色的柳三娘一眼,“还有,日后不必叫我殿下。” 柳三娘到底不是年轻女子了,她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青袍男子靠在扶背上,长舒一口气,脸色好转了几分:“三娘,恐怕我得在你这呆些时日了,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殿下......先生说哪里话,三娘求之不得。”柳三娘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能够服侍眼前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开心最期待的事。 这个昔日全大唐最耀眼的人,以前跟谁多见一次面,都是对别人的恩赐,会让人激动不已,而现在,他竟然开始担心给别人惹麻烦了。 “世道在变,人心在变,连我自个儿都变了。唯独三娘一直没变,真好。”青袍男子笑了笑,渐渐闭上双眼,“我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接下来,还不知会不会有恶战等着我。” “先生尽管休息,三娘会一直陪在先生身边。” “好。” ...... 含元殿。 哗啦一声,李漼将御案上的奏折全部掀翻。 他整个人愤怒到了极点,他狠狠盯着跪在殿中的韦保衡,咬牙切齿:“朕的宰相,竟然是这天下最大的贪官,收受贿赂超过百万贯!朕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的心中,还有朕吗?!” 韦保衡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浑身发抖,闻言连忙大呼冤枉。 一旁的王铎和路岩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前者拱手对李漼道:“启奏陛下,韦保衡贪赃枉法之罪,已是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