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强忍住眼泪,那何止是一张船票?那是她的梦想,她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然而并不是这样的,机会不会永远的等着她。 青春年少的时候,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欲望。 在父母的庇护下,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要先享受爱情,就把梦想先搁置在一旁,排排坐,分果果,总会轮到的,不用着急。 现实告诉她,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她吃了鱼,熊掌不会留在留在原处等她,转瞬即逝,她想要也得不到了。 阿雷晓得,如今郑和太监的失意,远超过她梦想的破灭,这个时候郑和太监还反过来向她道歉,是真的把她曾经的话记在心里,并没有当做儿戏。 阿雷扯出一抹笑容,“朝廷风向如此,郑和太监莫要气馁,将来……来日方长。” 阿雷本想说太子是支持下西洋的,但是如今的皇宫易主,风向变了,太子的立场必须和洪熙帝保持一致,不能被人抓住父子不和的把柄,隔墙有耳,这种话不能说出口。 郑和太监心如明镜,无论朱瞻基和阿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朱瞻基少年意气,治国理念和太宗皇帝一脉相承,当年洪熙帝监国累成狗,也没见他说一个不字,或者口出怨言,真是比乌龟还能忍,太子现在和洪熙帝意见相左,除了走洪熙帝的老路——忍,没有办法。 他还能去南京当守备太监,一个嫡长子若坐不稳太子之位,就无路可走了。 “奴婢知道,奴婢什么都明白。”郑和太监说道:“奴婢已经将航海志交于兵部保管。从海图、船只设计、食水配备等等,因有尽有,将来朝廷若有需要,奴婢六次航海经验能帮上忙。大明人才济济,没有郑和,也会其他人。” 火种已经留下来了。 说到这里,朱瞻基来了,看到阿雷惜别郑和太监,顿时有种危机感,六年前,如果没有那一吻定情,阿雷早就随郑和太监下西洋了,她不会是太子妃。 郑和太监一见朱瞻基,就知是时候离开了,纵有不舍,强留无用,不如体面告别。 郑和离宫,洪熙帝自有赏赐,郑和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磕头谢恩,转身离去,临行前,郑和叮嘱朱瞻基和阿雷夫妻,“如今局势,你们夫妻当齐心协力,莫要被他人挑拨,这宫里头,唯有你们互相守望,可以托付信任。” 从洪熙帝一上台就力挽狂澜,转变治国策略的情况来看,深受太宗皇帝影响的朱瞻基一定被其忌惮,难道朱瞻基隐忍不说,洪熙帝就不知道长子是怎么想的吗? 洪熙帝少不得一顿磋磨,好好磨一磨太子,让太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 两人目送郑和太监离去,朱瞻基看着阿雷依依不舍的眼神,心下不是滋味,他牵过阿雷的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你,要信我。” 阿雷回握过去,“我当然信你,现在是你最难的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六年的美好时光,美好得就像婴儿的睡眠,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总是嫌太短。 朱瞻基正要顺势抱一抱阿雷,洪熙帝的太监又来请,说有事情找太子商量。 朱瞻基匆匆离去。 洪熙帝当了二十一年的太子,监国十几年,无论政治经验还是手段都无比娴熟,根本不需要适应期,当了十几年监国练习生,干翻了两个弟弟后c位出道,直接登顶。 刚刚上位,就无缝隙牢牢控制住了皇权,治国策略从攻转为守,以休养生息为主,看似柔和了,其实治国手段比起他父亲太宗皇帝、祖母高祖皇帝一样的强硬,一切都是洪熙帝说了算,从上而下推行下去,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强有力的阻拦。 真正的令行禁止,这是以往刚刚登基的皇帝做不到的,监国这些年,洪熙帝在朝中培养扶植了自己人,在东宫属臣几乎被整治干净的情况下,很快又春风吹又生。 还是不停的有官员向监国太子靠拢,因为太子是未来。 现在洪熙帝登基,看着朝气蓬勃的新太子,洪熙帝深深体会到了太宗皇帝为何总是为难他,差点把东宫属臣一锅端了。 以前总是哀伤父皇为何这样对待他,这不公平,现在轮到他当皇帝,他霎时明白了父皇的用意,没有什么不公平,他必须这么做。 他老了,身体一直都不好,而太子正值青春,且以前跟随太宗皇帝出征时,太子经常留在北京监国,十三岁就开始处理国事,比洪熙帝更早接触权柄。 洪熙帝害怕太子太强了,强到大臣提前站队,暗中投靠太子,把自己渐渐架空,一旦太子羽翼丰满,就会——洪熙帝想起去年他修理赵王的计策,父皇对赵王投毒谋反深信不疑。 权势真的能指鹿为马,遮蔽耳目。 洪熙帝故意要太子去送郑和,他明明知道太子是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