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的看着丈夫,“好,都依你。” 临出门之前,沐春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冬天才穿的大毛衣服,“一阵秋雨一阵凉,现在晚上和冬天没什么两样了,湿冷入骨,给阿雷多穿点。” 胡善围故意板着脸,“那我呢?阿雷冷,我就不冷了?” 沐春嘻嘻笑着抱着妻子,“我就是你的大毛衣服。” 两个年龄相加都快九十岁了,还能说着土味情话。 夫妻两个低调的后门出去,马车驶入宝船厂,里头正在修建一艘大船的龙骨,在绵绵细雨的夜色下,龙骨就像一只远古巨龙的骨骼,褪去皮肉,露出骨骼构架,自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感。 这是胡善围第一次来到宝船厂,很是震撼,知道的晓得是船,不知道恐怕会误会这里正在造一座宫殿。 沐春说道:“听阿雷说,这艘大到可以跑马种菜,就像一个好几进的大宅子。” 沐春一叹,像是服输,又有些不甘心,“阿雷长大了,以前的那些小玩意无法吸引她,她到了想要做出什么成就的年纪。我想我已经完成了陪她玩耍的使命,是时候放手了。” 说完,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幸好胡善围及时的握着他的手,安慰道:“孩子大了,都要飞出巢穴,一枝一叶的建造自己的窝。到最后,都是老夫老妻互相陪着对方,走到生命最后一刻。” 沐春反握着胡善围的手,将心酸压制下去,“我要在阿雷嫌弃我之前先放手,我才不当那种讨人嫌、只晓得控制住子女、只顾自己痛快的家长。” 沐春有些小委屈的说道:“我以后再也不等阿雷回来一起吃饭了,哼!” 沐春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别扭性子,也就胡善围能够忍他,哄他,“好好好,我也不等她。我们两个一起吃,她要是回家吃饭,要厨房开火单做去。” 沐春举手表示赞同,想了想,加了一句,“四菜一汤还是要保证的,阿雷正在长身体哩。” 到底舍不得女儿。 胡善围晓得沐春的小心思,不戳破,夫妻两个携手走向阿雷办公的书房,里头灯火通明,应是在赶工。 快到门口时,沐春对着胡善围嘘声,“我们小点声,出其不意,吓她一跳。” 也就沐春一把年纪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不过,只要不涉及底线,胡善围愿意宠着丈夫,“好。” 老夫老妻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秋风秋雨冷煞人,门窗皆是紧闭的,木制房屋隔音一般,因而两人可以清晰的听见里头的声音。 “不要不要,我说不要了。”是阿雷的声音。 “这怎么够呢?你是晚饭夜宵一起吃,给,努力加餐饭。”是个变声期男子沙哑的声音。 沐春立刻变了脸色,拳头一紧,强壮的身体往里头一撞,门开了,“什么人!” 听到门口的动静,里头那人刷的一下抽出一把环首刀,将阿雷护在身后,“谁——沐伯父?” 正是汉王世子朱瞻壑。 “世子殿下?”沐春问:“殿下怎么在这里?” “给阿雷姐姐送晚饭加夜宵,宝船厂的饭不好吃。”朱瞻壑收刀,呵呵一笑,很是自来熟的搬出两张椅子,“沐伯父,胡尚宫,坐,这里还有赤豆汤圆,要不要来一碗,暖暖身子?” 沐春一愣:这小子怎么回事?一副主人家招呼客人的做派,这里是我女儿的地盘啊。” 阿雷盛了一碗赤豆汤圆,递给沐春,又盛了半碗,递给胡善围——她晓得胡善围怕发福,不敢多吃。 胡善围问朱瞻壑,“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不回汉王府?” 朱瞻壑说道:“父王又教训我了,我不耐烦听,跑出来了,找个父王找不到我的地方随便对付一晚,等明天宫门一开,我躲到宫里去,父王总不能把我从宫里揪出来。” 永乐帝亲征,没有爷爷的袒护,朱瞻壑的日子明显不好过起来。 沐春可没有胡善围这样和声细语的,冷冷道:“所以殿下就躲在阿雷这里了?” 还好意思说在这里凑合一晚! 阿雷答应了吗? 我答应了吗? 这个混账东西!活该被汉王打骂,打的好!打得他出不了汉王府才好呢。 朱瞻壑摇头,指着满屋子的图纸,“这地方太乱了,怎么睡人呢?我待会去郑和太监的屋里睡。” 哟,还嫌弃上了。护女狂魔沐春上线了,说道:“这里怎么乱了?我分明看着乱中有序,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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