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的特殊嗜好,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跟谁学的,有一阵子热爱得很,给府里每个人都绣了,光是许长安,就得了梅兰竹菊四君子,春夏秋冬四季外加繁简易奢四类共十二只。 再加上许长安少时身体不太好,每次他生病,桌子高的楚玉就搬来圆木凳,一边看着他,一边绣装心意的钱袋,每落一针就要道一句公子平平安安。 故而这么多年下来,许长安积攒了一大匣子钱袋同时,楚玉也养成了个惦记自家公子就开始绣钱袋的习惯。 先前四海波那回,许长安昏迷,有薛云深守着,楚玉挨不到自家公子的边,船上又不便,楚玉没能绣成。这次得了空,另外彩线齐全,便全心全意地绣了两只崭新的钱袋。 “嗯!”楚玉重重地点了下头,认真道:“楚玉有绣哦。” 说完,他如视珍宝地打开了胸前的衣襟,掏出两只绣工精美的钱袋来。 那钱袋与以往的略有不同,精致花纹不居正中,反倒各自偏安一隅。 许长安接过,将两只钱袋合到一起,发现恰好是一半是仙人球花,一半是牡丹花。两种牛马不相及的花,在这只小小的钱袋上,竟然相得益彰地仿佛本就是浑然一体。 “底下还有字?”许长安瞧见细小的绣样,问道。 楚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本来想让恩人写几个字,给楚玉照着临的,但是恩人不肯。” 顿了顿,楚玉又颇为紧张道:“公子,王爷会不会嫌弃楚玉的字太丑?” “当然不会。”许长安肯定道。 原本只想令段慈珏醋一醋,却不料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摸着精巧雅致的钱袋,许长安忍不住笑了下,他伸手弹了弹楚玉的脑门,待楚玉吃痛惊呼,才接着道:“我书童这样淳朴的墨宝,可谓天上地下独一份,欢喜还不及,怎么会嫌弃?” 得了夸耀,楚玉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薛云深追上来。许长安走到他身边,亲自替他将钱袋系了上去。 “长安这是什么——”薛云深嫌弃的语气,在瞧见钱袋上头的字时,来了个天壤之别的转折。他喜滋滋地摸了摸“白头偕老”的字样,而后又发现许长安的绣着是“儿孙满堂”,当即眼笑眉飞道:“有劳楚玉,钱袋我很喜欢。” “长安也很喜欢。”薛云深紧跟着补充道。 得了礼物的人和送了礼物的人,皆欢天喜地地往城内走,只余下个孤家寡人。 段慈珏神情凄惨地盯着远去的主仆二人背影,嫉恨地险些掐断了手里的剑穗。 自从知道楚玉在绣钱袋,段慈珏着实悄悄乐了好几天。哪成想今日美梦变噩耗,那两只钱袋,竟然全同他没关系! 同段慈珏的抑郁颇有点异曲同工之妙的,是许道宣的失落。 他前来接驾的在人群中搜索两圈,都没找着朝思夜想的小胖球,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如意还是气我不辞而别了。”许道宣蔫头巴脑地想着,过了片刻,复又重新振作起来。 他将钱袋倒了个遍,翻倒硕果仅存的一枚银踝子,而后用这枚银踝子买了拨浪鼓,虎头帽并一些小孩子玩具,兴冲冲地杀进了查将军院子里的厢房。 哪料到,不大的厢房里,已是人去楼空了。 “执盏呢?” 许道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后知后觉地想起迎驾的人当中,也没有执盏的身影。 “执盏在你出发去蓬颓漠的第三日,离开了。”段慈珏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许道宣茫然地回过头,嘴里愣愣地问:“那如意呢?” 段慈珏避开了许道宣的目光,没有接话。 炽热的天气好像刹那间凉了下来,许道宣感觉浑身上下连绵不断地冒着寒气。他手里捏着拨浪鼓,不敢置信地颤声道:“执盏将如意带走了?” 依旧没人说话。 许道宣张大了嘴,慌乱且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道:“我要去找他。” 他声音很轻,但面色十分坚毅,仿佛找居无定所的食人花下落,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