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才收好被装进锦盒的彩绘龙纹墨条再一次被拿了出来,墨条摩擦砚台的窸窣声响起,许长安提笔蘸墨,气势惊人地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敬呈三叔尊鉴……” 许长安写给他三叔许惜的信,简单来说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 分询问归期,表达殷殷思念之情的同时为第三部分埋下伏笔。 第二部 分细致描述了收到雪兽毛软毫时喜不自胜的心情,接着话锋一转,悲痛欲绝地道出软毫不到三日便惨死许道宣之手的惨况,痛斥了许道宣暴殄天物的行为。 至于第三部 分,第三部分才是他写这封信的真正原因。 信中,许长安期期艾艾地表示,如果骁勇善战的三叔再捉到一只雪兽的话,能不能给侄儿再制一支软毫? 许长安写好信,封了火漆,预备让人送去驿站的时候,又临时反悔了。 他想起梦里毫无反抗之力犹如弱鸡一般的自己…… 其实许长安年幼时,他爹曾经押着他跟张统领学过一段时间的武艺,只不过他娘他嫂子委实心疼每每练完回来就嗷嗷叫的他,忍不住从中阻拦了一下。 加上许长安自己也不是很乐意,于是学武之事不了了之了。 由此可见,“慈母”多败儿也不是不无道理。 所以现在要让许长安跟他爹说想学武艺了,他肯定是张不了这个嘴的。 思来想去,许长安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远在边疆的三叔身上。 专司跑腿的仆从站在下方,看着他家小公子拆了信,删删减减地在信的末尾添了行字。 之后,这封信被二度封口,送去了驿站。 ***** 许长安搁下笔,就着斜阳伸了个懒腰,刚生出一种日子惬意人生快活的感慨没多久,明月就端着托盘进来了。 朱漆描纹的托盘里头,一碗乌黑的药汁正袅袅散发着热气。 隔了老远,许长安都闻到了那股令人胆战心惊恨不得退避三舍的苦味。 “小公子,”作为大司马夫人的贴身丫头,明月十分进退得宜地开口道,“夫人让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好,“夫人”两个字一抬出来,许长安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他心情沉痛地捏住鼻子,一口气把整碗药汁灌了下去。 “公子,您要不要漱漱口?”等许长安喝完药了,楚玉在一旁颇为担忧道。 “不用。”许长安有点后悔方才逞强一口气灌药的行为了,他勉强把涌到喉咙口的苦味压下去了,接着摆了摆手,明确表示暂时不想见到明月在眼前晃悠。 办完差的明月显然从他眼睛里看出了他的意思,恭敬地福了个礼,退了下去。 “公子要看花吗?”楚玉一边给许长安顺背,一边问。 许长安没反应过来:“花?什么花?” “您藏在书桌底下的花啊。” 许长安喝水的动作僵住了,他总算想起有什么东西被他给忘了。 那株青龙卧墨池。 “我的花呢?”许长安钻进了书桌底下。 “我给您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楚玉的声音从头顶遥遥传来,“当时我在屋外喊您好久您没应,就直接踢门进来了,一进来看到您躺在地上,急着扶您,险些把您的花给忘了,” 捧着花盆,楚玉轻巧地从房梁上跃了下来。 “幸好夫人来之前我想起来了,把花藏在了房檩上。” 许长安抬头望了望近两丈高的房梁,又瞧了瞧被踹了个大窟窿的书房门,最后看了看还没自己肩膀高,捧着花盆一脸稚气的楚玉,再次咽了口唾沫。 第6章 青龙卧墨池的花没能开成 短短几息之间,许长安脑子里浮现了诸如“高手在民间”“人不可貌相”等等此类的念头。 “公子?”望着脸色惊疑不定的许长安,楚玉不解地发出疑问。 片刻前才灰头土脸地从书桌底下钻出来,许长安抹了把脸,道:“没事,把花放下吧。” “哎。”楚玉脆生生地应了,三两步走过来把花盆放在了许长安书桌上。 “等等,”许长安叫住走到门口的楚玉,略有些不自在地比划了一下,“你那个,是什么时候学的?”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融进空气,许长安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影子如同闪电般从门口掠了过去,等他凝神再看时,楚玉已经不在原地了。 “公子您说这个?”楚玉蹲在房梁上问。 “这个是我天生就会的呀。”楚玉说着,再次轻若无声地跃了下来。动作十分轻巧,仿佛他整个人是张薄薄的纸片。 许长安显然理解错了楚玉的意思,以为个中原因不便说出口。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