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见沈凤书越发语涩言迟,知道他在硬撑,便催他去休息。 徐仲九跟了去,守到傍晚时分,亲自用小托盘端了晚饭送进房。 沈凤书毫无胃口,勉强吃些放下碗。见徐仲九又拿过热毛巾,他摇头笑道,“何必如此。” 但徐仲九执意,热毛巾后又是茶水,沈凤书只好接受。 徐仲九待沈凤书喝过茶,这才恭恭敬敬跪在他面前,双手平举一藤条,“运之要请县长教训。” 沈凤书拿过藤条,不觉叹口气,“你何错之有?” “一是只求达到目的,不顾袍泽兄弟,救了谢将军,陷了众多军中兄弟。” 沈凤书伸手要拉他起来,“你又不是军人,能做到这些已经不易,此事不能怪你。” 徐仲九不动,“二来梅城仓库爆炸,祸及周围无数人家,皆是我考虑不周。” 沈凤书手指抚过藤条,沉默片刻,“也不能怪你。你只知是爆竹烟花,虽然有风险,但临时存放都是常事。” 徐仲九抬眼,目光清澈,尽是坦诚,“我知道那批东西是什么,但因为受人所托,不得不然。” 沈凤书看着他,淡淡道,“是谁需要它们?” “我不能说。”徐仲九没有一点犹豫,“但我知道它们将用在该用的地方。” 沈凤书与他对视良久,只觉对方像初生牛犊,不觉浮起一丝笑意,“有一有二,还有三吗?” “三是……”徐仲九顿了下,仿佛将要说的话极难出口,但他还是说了,“我和季氏,同路已久,恳请县长做主替我俩证婚。” 沈凤书朝后靠去,听到自己腰背之间不知哪节骨头发出的轻响。他从前可以彻夜不眠急行军三天三夜,如今却连光坐着都会累。他开口,答的却不是徐仲九的所问,“你应该知道,我已经不是县长,你我之间直呼彼此的表字即可。” “是听谢督办提过一句。不过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我的县长。”徐仲九郑重道来。他所知的当然不止谢将军所说的那点,他还知道沈凤书因仓库爆炸之事被党内处分,至于所受物议以及攻击更数之不尽。他正是素知沈凤书的为人,才吃惊于其对明芝的回护,要知此事被掩得风丝不透,沈凤书无论内外只字不提,尽揽为己责。 “不必如此。”沈凤书说了四字又沉吟不语。徐仲九垂眼看着地面,一颗心不由吊了起来,难道这回竟会出乎他的意料? 沈凤书终于开口,“起来吧。此事牵涉甚多,我不能做主,但也不会阻拦。” 徐仲九伏下作礼,“多谢。”他爬起来才发现沈凤书是个极其疲倦的样子,连忙上前,“我扶您去床上。” 沈凤书摆手,突然道,“我们没找到她。”包括匪徒在内,所有人只看到山坡上的人被炸飞数个,细找则找到一些残片碎段,分不清属于谁的。问来问去,有说见她倒下,但没来得及去验看生死,想来不死也残。因为那地方属于土匪势力,他们怕匪徒大队人马到来,不敢久留把时间花在找她一个人。 沈凤书听他们说,只觉茫然,明芝在他心中仍是那个动不动垂下头不肯说话的小女孩,有一次走着摔倒了自己一骨碌爬起来,尽管知道她做了不少胆大妄为的事,但怎么能跟他们嘴里那个冷静的神枪手挂上钩。 “我等她。”徐仲九说,“一年等不到等二年,二年等不到等三年,她只要活着,肯定会出来。” “你不怪她?” “怪。”徐仲九重重点头,“可她只是个小女孩。”她现今已经能做到这样,将来还不知道会如何,所以徐仲九要握她在手。他所做的事中,用得到她的地方还多得很。 沈凤书默然,他知道。她是他的小未婚妻,又是那样的身世,应该由他教她,就有不是也是他的错,然而不知怎么事情便已如此。也许只怪他竟然不知道在她平静的外表下是那么烈的性子,若是早知今日,早些加以疏导就好。 “你们……”他艰涩地问道,却终是没把话说完。然而徐仲九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重复地说道,“她只是个小女孩。” 沈凤书微微地一点头,原是如此,她不过一时意气。 他本想找到她带回去加以教养,让她知道为人不可如此任性,更不可轻视他人的财产及生命。但如今她自己生死未卜,让他如何忍心加以诃责。 但沈凤书没想到,明芝和他近在咫尺,在隔了两条街的一幢房子里。因为多处受伤,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她陷入高烧中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