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道:“好,我回去就上疏。” 白隐砚睁开眼看他。 “我回去就上疏,谏引西南今年减赋,赈灾借粮。京郊外大市不是冬歇么,我回去请君下诏寻官清出地来设粥棚铺庙席。”符柏楠话说的很快,甚至有些喘,话未完他脑中便已有简单几步行略,如何着手,说出来的和还在脑中盘亘的。 白隐砚听完却只垂着眼略点了点头。 炉子上水壶盖跳出声响,她侧让出去弯腰提壶,水落茶滚,换过一铺,周围静无人声。 长久的沉默引得白隐砚侧目。 天光明,屋中更亮了些。 符柏楠一人独身逆阳立在窗前,他披着衫赤着脚,冬寒长风卷起乌黑宽袖卷起散落的发,卷过他的面无表情,他背世中余烬仅存的双眸。 对望之中,白隐砚不自觉住了动作。 一黑一白。 一逆一正。 良久,符柏楠开口。 “阿砚,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茫罔行路退让荆棘,散去毒雾,驱开野兽,孤灯一盏以最赤诚的袒露之姿引孑孑旅人留步,旅人却忽说责难,说动摇,说有些心向远行。 喜宴后的皇皇怒吼犹在耳畔,这条路却仍只徒然挽留,不愿攀而吞杀。 所以,你还说要甚么。 白隐砚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手抖得擎不住,后退几步壶砰然砸在地上,千钧一发符柏楠猛将她拉过,滚水嘶嘶泼了一地。 他急忙弯腰要去检视白隐砚的脚,却被怀里的笑打住了动作。 怀里人低低笑着,渐渐声平,渐渐声又高。她在符柏楠难言的目光里边摇头,边妥协,边终而回身搂他。 “翳书,你不要怕。” 所以你还要说献祭毒沼,你说长路漫漫—— “我不会走的。” ☆、第五十六章 召人进来收拾地面,白隐砚捧着茶和符柏楠站在一边。 待厂卫出去两人坐下,她还有点愣神。 有些事心里想开,愣神是难免,直到符柏楠几句话把她拉回来,白隐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甚么?” 符柏楠以为她心有不满所以反问,话头一停,“那便算了,还是寻他们——” “啊,不。”白隐砚接道:“我来,我愿意的。” 符柏楠只直看着她。 他眸中无话,只似思索了半顷,鼓气道:“阿砚,我知错——” “清早起来饿得很罢?想用点甚么?” 白隐砚豁然起身。 她捞过外袍穿上,抬手绾发。 “……” “流民——” “甜粥吃不吃?” 在符柏楠目光里白隐砚绕过他身后,手指插/入他发间簌簌梳理皇上,你不懂爱。 “……” “是我不——” “洗过澡了也没有好好擦干,脖子里面都还湿着,老了要出病的,伺候起来可麻烦知不知道?” “……” “……” 符柏楠无言而坐。 他三度被打断,一鼓作的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时不知如何再开口。头皮上还有指尖揉搓的触感,符柏楠默默受着它,视线不知撂在哪里。 二人间沉默着。 片刻,头顶落下来点重量,沉甸甸压在头顶。 符柏楠垂下眼睑。 那重量悠长地叹了一声,慢慢开口道:“翳书,你不要因惧怕我心绪动摇而认错,理不对,人也不对。” 她抬手摸摸他的脸。 “你自然是错了,但你不该同我认错,因我也错了。天下人谁都有资格指骂你,唯我没有,谁都该责问你,唯我不该。”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