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唤的赞颂中,符柏楠伏在大殿金砖上,泪痕未干,跪送夏邑年。 诏书早已拟好,出了御书房,符柏楠边行边抽帕擦面,凉钰迁自后面背手而来,与符柏楠擦身而过时,他讽道:“督公真是收放自如,本公自愧不如。” 符柏楠冷笑道:“凉司宫哪里的话,这都是本督真情实感,句句泣血啊。” 凉钰迁低嗤一声,领着身后一众宫人越过,行远了。 符柏楠将帕巾收入袖中,深吸口气,吩咐道:“符肆,调拨人手,正午时随本督去玄武门。” “是。” 接下来的事,便与预料没什么出入了。 徐贤下狱,太学生闻讯,以刘涛为首的数千人等诣阙上书,长帛中曰愿琼首系趾,代徐贤受罚。 其门生亦脱冠披发,正午时分群跪凌霄殿前,撒落落百十人,跪了一地白玉长阶。 可皇帝看不见。 符柏楠率人将前殿宫门闭锁,禁军持仗,面朝外,将跪着的太学生团团围起来,他自领人入圈中,劝诸位大贤保重身体。 相谈了半盏茶的功夫,走了三分之一,又谈了一会,剩下一半也走了。 余下的二三十人,符柏楠命手下掩面封口,请到厂狱去单个交流。 “聊”到了中午,大部分也都回去吃午饭了。 最后只剩刘涛徐盛,一个徐贤的嫡亲门生,一个徐贤的表家远亲。 二人宁死不低头,被绑上刑具时,刘涛冲符柏楠身上狠狠吐口唾沫,大吼道:“你这混肴正邪,假公而私的阉宦!扣杀忠良,谗言弊听,妖惑人主!皇上不正君道,不明臣职,我大夏河山落在你这等妖人手中,国将亡矣!国将亡——啊—————!!!” 拇指指甲被仔细拔除,烧红的烙铁夹上甲床,不消片刻,唾骂便只剩悲鸣。 拇指,食指,中指…… 十指都被细细照顾后,符柏楠示意停下,偏头望向一侧的徐贤。 “徐大人。”他撩袍蹲在徐贤面前,温柔托起他下颌,“您看看,多疼啊。”说着他嘶地抽了口气,“光看心里就通通乱跳,本督可受不了这般酷刑。” 他柔声道:“徐大人您呢?” 徐贤咬牙骂道:“阉狗!要刑便刑!要杀便杀!” 符柏楠溢出串低笑:“杀?本督怎么舍得徐大人死啊。”他掐着徐贤的下巴,极温和地说道:“徐大人,您还得供出同党来才行啊。譬如谁帮您发棺,谁告知的你,我父墓中机关掣所在,又是谁……” 他手愈捏愈紧。 “指示你抛去了我父的宝贝!” ☆、第十七章 【咔】 徐贤的下颌骨碎了。 凄哀的低鸣在狱中响起,一旁的徐盛喊道:“妖人!一切与叔父无关!杀剐俱冲我来!” 符柏楠视线猛移,符安迅速上前,用绸封起他口鼻,掐住了喉管。 绸布孔密,通气本就不够,又被卡住咽喉,徐盛不多时便眼前发黑,将要昏过去时却又倒上两口气,呼吸将断未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符柏楠看他片刻,忽而挑挑眉,落回目光。 “徐大人。” 他轻笑道:“本督忽而想到,徐大人这般铮铮铁骨不肯就屈,想来是咱们双方,互相了解的不够。” 他给徐贤理好汗涔涔的鬓角,柔声道:“不若就让令侄和徐大人您了解了解,我们这些阉狗每日是怎么过的,好不好?想必那时,本督提的问题,徐大人定能直言相告了。” 他在徐贤终于动摇的目光中站起身,抽出帕巾边拭手边道:“您放心,我东厂的刀手都是熟工,不会出人命的。做了之后,徐大人记得来我这儿领宝贝啊。” “符柏楠!符柏楠!!!” 他在铁骨士人的悲戚怒鸣中转身,素白帕巾落地,官靴踩了过去。 “上刑。” 待符柏楠回到自己屋里,天已经亮了有一会儿了,钟点上说清晨也不算,说正午离着还远。 他斜靠在软椅里翻奏折,左边厂狱隔着两堵墙,从他落座哀嚎就没停过。 听着那声音,符柏楠批红批得很顺。 坐了有一会,门外有人扣响,符肆推门进来。符柏楠扫他一眼,随意道:“事儿办好了?” 符肆点头:“太常寺拨去了两百个人,咱们兄弟又去了两百个,十三十七带人看着,开春就能给老祖修回来。” “嗯。”符柏楠出了口气,合上奏折,压着眼看桌上:“什么东西。” 符肆将手里托盘搁下,边往外端边道:“守门小胡说,天刚亮时候白记伙计送来的,说是主父您指的,银子已经给过了。”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