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南烟拜托他的事,他一直记得。 南烟低笑,道:“周时生,你一向这般讲信用吗?” “不。” 周时生垂下眼睑,面上是一种虚无的寂寥,“很多时候,我说的话都不可信。” 很多时候,他说的话都带着考究、算计。 南烟见他似未开玩笑,心中一惊。却见他缓缓转身,认真的盯着南烟,目光柔和,“不过南烟,我对你说的话你是可以信。” “你这样?” 南烟无奈轻笑,“我应当说谢谢还是如何?谢你不对我撒谎还是如何?算了…” 南烟轻轻摇头,“你对我说的话我可以信,那我对你说的话你亦可相信,不然,看着倒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我与南家已再无瓜葛,我就不回去看了。” “你要去,南烟。” 周时生笃定的说着,“你应当回去,看一眼你曾经生活的地方。” 南烟少时纠缠周时生无非是嫉妒、艳羡南易与炳熙二人待他好,这样的南烟,无论如何都得回南家一趟。 去回顾她曾经历的一切,爱也好、恨也罢,她都必须回去,去面对她心底最深处的噩梦。 南烟方才对周时生稍有好感,他便再次强势相逼,俞宗衍便不会如此,俞宗衍只会顺着南烟来。 南烟叹气,“走吧。” 两人单独出行,至南府大门前,看见大门上贴着白色封条,南烟早已知晓这种结果,因此心绪并无波动。 她带着周时生走入一条小巷,飞身跃入府内,落地正是西苑所在。 南烟在前,周时生在后,两人都不说话。 西苑黑黢黢的,阴深的紧。南烟取了火折子点燃,一路顺着走廊将西苑走了一遍,回顾着少时的情景。 母亲、孟养、刘伯、景儿还有小灰,如今这些人有的还在南烟身边,有的已经不在了。 南烟心里有点空,她刻意放缓了脚步等着周时生走至身边,身旁有人,感觉方才好受些。 周时生轻轻拍了拍南烟肩背,低道:“走吧。” 走吧,不要停,一直向前。 南烟颔首,带着他出了西苑,一出西苑,眼前景色变得清晰起来。 西苑早便无人居住,因此并无灯笼,这里虽已再无人的踪影,走廊四周挂着的灯笼却还亮着。 或许一个时辰前,这里还有人走动,但再过不久,若是这处宅子未有被收回赐给他人,这里应当也会变得和西苑一样的破败阴深。 “我们…去哪呢?” 南烟不解的问道:“这里我其实不大熟悉,我看过西苑便够了。” “去你当年落水的地方。” 周时生简洁明了道。 南烟沉默下来,许久,方才闷声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唉?” 话将落,周时生便伸手握住南烟手掌拉着她朝前走去,他不知南烟具体的落水方位因此只是一味的顺着湖边行走。 深夜走在湖边,南烟噩梦再起,她立即道:“看过西苑便罢,我们回去吧。” “你当年是在何处落的水?” “周时生!” 南烟立定,伸手想甩开周时生握住她的手,无论如何甩不开,只得严肃道:“我说了我要回去?” “回哪呢?” 周时生声音低柔,沉着。 “回相府。” “那里不是你的家,南烟。” 周时生这话让南烟愣住,她当然知道相府并非她的家,那里只是她的暂居之所。 “我知道。” 南烟垂下头去,低声道:“等母亲回来,我便有家了。” 如若你的母亲回不来呢? 周时生心中想着,但却未将这话说出口去。 他伸手揽着南烟,这次,南烟未躲开,“南烟,你不能一直躲下去,你怕什么便要面对什么。” 周时生和南烟在盛和村单独相处的那几日发现她这人怕黑,似乎也惧水。 直到在相府,他看见南烟在水中紧紧抱着俞宗衍求救,形容狼狈,眼神惶恐。那时,他心中气怒,却并非只因着南烟抱着别的男人,更因着南烟如此惧水。 南烟心底深处有两大噩梦。 一是遽然离世的孟养,炳熙的离开是温水煮青蛙,带来的冲击没有孟养的离去大。第二则是水。 “南烟,你当年是在何处落的水?” 周时生柔声发问,耐心的等着南烟给他答复。 良久,南烟伸手一指侧前方,声音缥缈。这一次她未撒谎也未隐瞒,“那里,我当年在那里被南徐拖入水中,五年后,在盛和村的冰河中被赵阿婆凿了出来。” 南烟看向周时生,无奈苦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