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欢喜的话戛然而止。 晏行昱正安静地落着泪,他不知何时已经垂下了眸,将弩上的毒药拿出来一颗,又拿起一个和毒药一模一样的药丸放在已经吃完的蜜饯盒子里。 阿满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晏行昱漫不经心地将蜜饯盒子轻轻晃了晃,将盖子打开,随手拿了一颗,仿佛是平日里吃蜜饯那样,看也不看就放在嘴边吞了下去。 阿满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公子!” 晏行昱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吞完那不知是药丸还是毒药的东西后,闭着眼睛沉默许久,才低声笑了起来。 他看起来极其难过,边笑边落泪。 阿满怔然看他。 “我是谁啊?” 晏行昱笑声在微微发抖,泪水从他的脸颊滑下来,顺着鼻尖落在衣袖上,他梦呓似的道:“有人在意我是谁吗?” 阿满害怕地伸手去抓他的袖子,却被晏行昱直接甩开。 晏行昱看他的眼神和在看陌生人一样没什么分别,他喃喃道:“你和他们是一起的。” 阿满立刻道:“阿满不是,阿满是和公子一起的!” 晏行昱却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他从轮椅上站起来,衣衫曳地,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拖在地上。 阿满颤声唤他:“公子?” 晏行昱衣衫单薄,神色木然地一步步走回内室,他似乎是魔怔了,边走边在哼奇怪的曲子。 阿满满脸惊恐,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听到晏行昱在低声道。 “小鹿哒哒哒,跑去了安睡窝。” 第二日,晏行昱又变回了素日里那个温温柔柔的病美人,好像昨晚那些奇怪的举动全都是阿满的错觉。 但只有阿满瞧出来了,他家公子自从归京后,就像是一根越来越紧绷的弦,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直接断裂。 似乎是有人一步步将晏行昱逼疯了。 不知是不是年夜吹了点风,年后晏行昱又大病了一场,还犯了一次心疾。 平日里他的心疾都是小的,时不时疼一下,让人觉得不会多严重。 但一旦真的严重了,就好比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鱼息骂骂咧咧,每天都在晏行昱床榻边念叨要放荆寒章的血。 这场病一直到开春才好了些。 而那日回去后,不知晏戟对皇帝说了什么,荆寒章直接连宫门都出不去,气得将偌大个皇宫搅和的鸡飞狗跳,皇帝也被他闹得心烦,最后竟然许了他跟晏重深去西北。 前些年荆寒章一腔热血无处放,只好每日去巡防营找人打架,皇帝不想他去边境受苦,便一直束着他,为此荆寒章更是闹了不知多少回。 但现在皇帝放荆寒章去西北,荆寒章反倒不想去了。 他知道,这是皇帝和晏戟在故意拆散两人。 瑞王封王,要明里暗里同二皇子争储,荆寒章本来不打算去西北,但想了好几日,最后还是决定离京一趟。 偌大个京都城容不下荆寒章的反骨,或许西北真的是个好去处。 荆寒章下定决心后,直接带着侍从打上了相府。 他要最后见晏行昱一面。 已经好几个月过去,晏行昱偏院依然有人守着,不过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严了,荆寒章轻而易举就打了进去。 等到晏戟听闻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荆寒章已经将熟睡的晏行昱抱在了怀里,姿态十分亲昵。 晏戟:“……” 知晓荆寒章这是在破罐子破摔,晏戟脸色难看,却也没有再阻拦。 反正他很快就会去西北,指不定数年回不来。 等到荆寒章回来,两人那点少年时的初开情窦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 晏行昱还在病中,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根本醒不过来。 他不睁开眼睛,荆寒章反倒没有像之前那样扭扭捏捏,他动作温柔地将晏行昱凌乱的发拂好。 大概是荆寒章的气息太过熟悉,昏睡中的晏行昱本能地想要清醒,但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只能艰难发出一声:“殿下……” 荆寒章见他醒得这么艰难,抱着他轻轻晃了晃,轻声道:“乖,继续睡,我在这里。” 晏行昱嘴唇轻动,似乎是用完了力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