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狭小的马车内,微微抬眸,朝阳倾洒进车中,照亮他的半张脸。 那守城的官兵原本满脸不耐烦,无意中一抬头,愣了一下。 丞相府的大公子晏行昱约摸着十五六岁的模样,如墨似的青丝半披着,一缕发垂在肩上仿佛能裹住他纤瘦的病体。 大概是方才咳过一遭,他眼尾有些发红,晕染的红色将眼下的一滴红色泪痣囫囵包裹住,眸中仿佛蒙上氤氲缥缈的雾团,久久不散。 “阿满。”晏行昱气息紊乱,一看就知病虚已久,“不要胡闹。” 他满脸苍白的病色,只有被咬出了齿痕的唇和眼底的红痣有了一抹艳色。 叫阿满的少年忙跑过来:“您风寒才刚好,可别再吹着风了。” 他说着就要将帘子拉上,晏行昱却轻轻摇头,对着一旁看呆了的官兵颔首道:“劳烦,搜吧。” 晏行昱舟车劳顿,千里迢迢来到京都,眉眼间全是倦色,连多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但礼数却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官兵愣了半天,这才手忙脚乱地让人去搜马车。 马车上没什么东西,就一人和一个盛东西的箱子,箱子里就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剩下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药。 角落里一只黑猫正蜷缩着睡觉。 官兵很快就搜好,给放了行。 阿满气咻咻地瞪了他们一眼,连忙跑上来把帘子放下。 就在帘子即将垂下来时,一直安安静静的晏行昱突然一伸手撩住了帘子。 阿满疑惑道:“公子?” 晏行昱捏着帘子,半张脸隐在阴影下,漂亮如琉璃似的眸子看向不远处。 阿满跟着看了过去,瞧见城墙下有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正勒着马绳,似笑非笑地朝他们看来,也不知看了多久。 晏行昱的视线刚好和那人对上,手指一抖,帘子瞬间落了下来。 阿满知道他家公子清心寡欲惯了,这般反常瞧一个人必定有缘由的,想了想,问一旁的官兵,抬手一指那红衣少年,道:“那人是谁?” 离他近的官兵正要去查下一个人,顺着阿满的手漫不经心看去,等看清那少年的模样,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立刻将阿满的手拉了下来,低声道:“那是当朝七殿下!不得放肆!” 阿满不懂怎么指一下就放肆了,但问到了身份也没多说,撇撇嘴上了马车,一甩鞭子,进了城门。 阿满边驾马边不开心地说:“方才那人就是故意为难我们。” 晏行昱淡淡道:“刚归京,别惹事。” “我不惹事。”阿满勒着缰绳,偷偷摸摸将手中石子往不远处一弹。 一声破空之声响起,正在诚惶诚恐前去面见七皇子的官兵突然感觉膝盖一痛,一个趔趄直直趴在了地上。 正好倒在了七殿下的马蹄下,半天没爬起来。 七殿下——荆寒章垂着眸,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马蹄下的官兵:“倒也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官兵满脸苍白,膝盖剧痛却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行礼道:“见过七殿下。” 荆寒章一身猎衣,肩上系着一袭宛如火焰似的火红披风,寒风一拂猎猎作响,那高高束起的长发间,若隐若现坠着流苏穗子的赤绦。 他驾马在城外的空地上溜达,马蹄将雪地踩出凌乱的印子,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 官兵冷汗都要下来了,七皇子荆寒章得圣上宠爱,性子乖戾阴晴不定,做事更是随心所欲,无人能捉摸得透,在京城的凶名人尽皆知。 若是惹了他不快,自己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好在荆寒章并未责难,很快一个少年就策马追了上来,身后跟着满脸焦急的侍从——众人应该是刚从城郊猎场归来,笼子里还关着一只蹄子受伤的幼鹿,正呦呦哀叫着。 江枫华呼出一口白雾:“殿下!” 荆寒章转身一挑眉:“你又输了。” 江枫华甘拜下风道:“还是殿下骑术更胜一筹,臣甘拜下风。” 荆寒章漫不经心地哼笑道:“父皇就不该将我拘在京都学什么书,若我能随着大皇兄前去西北,早就将那劳什子的蛮族打回老家去了。” 江枫华道:“西北艰苦,边境秣马厉兵,殿下万不可涉险。” 荆寒章一顿,古怪地看着他,道:“再提‘秣马厉兵’四个字,明日武场就是你同我切磋。” 江枫华:“……”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