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钱明明在牢里蹲着,没有再被审过,也无从得知外界的情况,一头雾水。 他眼里全是迷茫:“方才那个太监,我听别人叫他大总管,早上他来诏狱把我带走的,他怎么对你那么恭敬啊?还叫路公子你陆大人?” 陆清则无奈地笑了笑:“说来话长,坐着说话吧。” 钱明明也不纠结,坐到暖炕上,脑子里又反复琢磨了几遍那个大总管口中的“陆大人”,这世上有谁是这个姓氏,还能被陛下身边的大总管如此恭敬的? 他脑中忽然一道惊雷劈过:“路、路公子,你、你莫非就是那个,传闻里的帝师陆清则?!” 当年帝师被刺,葬身火场,京城被再度血洗一事,可是轰动了不少人,随处可见议论。 见陆清则不语,只是倒了杯茶推过来,钱明明依旧处于震撼之中,呆滞地接过茶盏:“可是你不是死了吗……” 大变活人的确有点吓人,陆清则好心建议:“你要不要喝点茶压压惊?” 钱明明“哦哦”两声,一口闷下去压了惊,又惊悚道:“帝师亲自给我倒茶诶?!” 陆清则莞尔,又给他添了点半杯茶:“冷静点了吗?” 钱明明又喝了半盏茶,恍如在梦中:“冷静了。” “此番回京,我也没想到会被发现,”陆清则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润润喉,诚恳道歉,“牵累了你,抱歉。” 钱明明摇头:“我倒是没什么事,那日等您回客栈的时候,突然围来一群锦衣卫把我抓走,吓了我一跳,审讯我的人还凶神恶煞的,忒吓人,之后他们就没再管过我,我就猜是不是您在京城的仇家找上门了,一直担心您出事。” “我没事。” 陆清则笑了笑,一听“凶神恶煞”几个字,就知道八成是指郑垚。 一别多年,郑指挥使风采依旧啊。 钱明明偷摸打量着陆清则,他擅于妆扮,被段凌光带去见到陆清则的第一眼,就感觉这位生得像是老天爷的宠儿,他见过那么多人,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 但传闻里帝师陆清则不是因为生得面目丑陋,才用面具遮挡着吗? 看来传闻是反着来的,明明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才用面具遮着。 钱明明感叹完了,瞄了眼外面,压低声音问:“那您现在这个情况是……” 他说着,又想起到京城那日,陆清则告诉他,他在京城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对于陆清则而言,还有什么大人物是得罪不起的? 钱明明嘶了一声。 除了当今天子,还有谁! 结合三年前帝师被刺一案,毫无疑问,这对师生之间,肯定是出了点什么毛病吧! 陆清则摇头道:“我走不开了,不过陛下既然允准你来见我,想来也是准备放你回去找段公子了,不用害怕。” 钱明明当然不害怕,他只有满满的担忧:“那陆大人你……” “放心,”陆清则看清他眼底的担忧,笑着安慰他,“陛下不会对我怎么样。” 除了发疯时咬他几口,也确实不会怎么样。 他能察觉到,宁倦一直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尽量与他平和地相处,不想再闹僵。 所以至少目前,他们俩之间还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钱明明欲言又止,但他确实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咽下了剩下的话。 “因着我,段公子也受到了牵连,陛下罚他去西域通商,”陆清则指尖轻敲着桌面,声音温和清润,“这项任务颇难,若是对西域那边不了解,一头撞上去,很可能吃大亏,但若是做得好,好处也是数之不尽的,我这两日整理了些文书,于此事有益,劳烦你带去给他,再替我给他说声抱歉。” 说着,他便将这两日闲暇时准备的文书递给了钱明明。 钱明明接过来,叹气道:“您放心,段老板是个有义气的人,不会怪您的,我、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保证文书和话我一定带到,陆大人你在宫里,要一切保重啊。” 陆清则含笑点点头:“回去吧,这几日你受惊了。” 钱明明犹犹豫豫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暖阁。 钱明明离开不久,宁倦也下朝回来了。 这几日大臣们苦闷得很,呼天抢地的,见陛下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样子,更是悲伤不已,所以每日早朝都难免要比往日拖沓上一个时辰。 宁倦有些不耐,耽误他回来看陆清则了。 至于那些什么妖后祸国、想想帝师的教诲一类言论,只当没听到。 而且他那日早朝时没有开玩笑。 宁倦行事向来就不怎么遵循什么皇家规矩,他已经将陆清则的名字加进了玉碟,去祭告了祖宗。 或者说,只是去通知一下祖宗。 虽未有册封大典,但在实质上,陆清则已经算是他的“皇后”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