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陛下对陆清则已经没有了师生之情,准备兔死狗烹,择日斩杀吗? 不是说陛下多次看向陆清则的眼神里都有着不耐烦的杀意,可怖无比吗? 他们明明是顺着陛下的心意做了事,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陛下和陆清则只是演给他们看的,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决裂过? 他们心惊胆战之时,宁倦正在一心一意地为陆清则办着后事,待在养心殿内一步不出,近乎不休不眠、不吃不喝,让长顺一度害怕陛下是当真想不开了。 事实并非如此,宁倦只是感受不到疲累,也吃不下东西。 每日唯一能让他移开盯着灵柩的视线的,只有郑垚的回禀。 “陛下,主要谋划此事之人,是许阁老的女婿静平候……冯阁老的大儿子,也有涉及。” 郑垚回禀时,眼皮直跳个不停。 许阁老也就罢了,一个酸腐古板、自视甚高的糊涂老儿,如不是年轻时桃李天下,资历颇深,早被革职了,但冯阁老是最初就支持陛下的人,他的女婿范兴言,还是陆大人的好朋友。 大概是在陆清则的棺椁面前,宁倦没有展露出太过可怕的神色,轻描淡写道:“静平候一家处斩后,许平也该致仕告老了,回乡路遥,山匪众多,看顾着点。” 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森然杀意,郑垚的眼皮跳得更厉害:“臣明白了。” 宁倦又安静了会儿,淡淡道:“冯阁老也开始老眼昏花了,让他在家养养病,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该歇停一下。” 见宁倦没有牵涉到范兴言的意思,郑垚在心里不免唏嘘了下。 除了陆清则,还有谁能圈得住陛下呢? 郑垚领了命,正想离开,宁倦又递给他几封书信:“传出去。” 当日,除了两位阁臣也受牵连,又被带走了几家的消息传遍京城外,也有另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是从前陆清则写给陛下的信。 信中向陛下举荐了多位官员,令人震愕的是,这份举荐的名单里,不单有支持陆清则、与陆清则交好的人,还有许多,是对陆清则非常不满,经常上谏弹劾的官员。 他们之中不乏怀才不遇者,在曾经的卫党打压之下,郁郁不得志,直到忽然被陛下看中,从此平步青云,便也献上了对陛下的忠诚,走到了现在。 他们受过卫党之乱,便害怕陆清则会再勾结党羽,再出党派之争,即使陆清则没有表现,也依旧有疑虑在心。 结果现在告诉他们,陛下当初会看上他们,选择他们,都是因为陆清则。 陆清则才是他们的伯乐,是那个有恩于他们之人。 而在他们激烈劝谏陛下之时,陆清则只是远远看着,不置一言,从未有过抱怨,也从未提过这些。 不少曾在朝上是陆清则对头的朝臣,不免开始了辗转反侧。 帝师少年登科,一身病弱,护持陛下,恩惠百官,所提政见,无不惠及百姓,为大齐国祚而想,却被担心他权势愈大的他们不断攻击,直至死于奸人之手,也没有报复过他们分毫。 陆清则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权奸之辈。 这样一个满身清正的人,为何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前几个月那些狂乱、激烈、不断传染而令人亢奋的情绪缓下来后,许多官员心里陡然一冷。 他们现在,岂不是成了自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