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倦捻着荷花正在发怔,消失了一天的郑垚骑着快马而来,在外面禀报一声,随即钻上了马车:“陛下,臣查到了一些关于段凌光的事,颇有疑点。” 宁倦放下荷花,淡淡地嗯了声:“详细说说。” “段家靠丝绸、茶叶发家,在临安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富商,段凌光曾有一哥哥,随同生母在他六岁时双双病逝后,段凌光便变得沉默寡言。再两年后,段父续弦葛氏,诞下一子,偏袒幼子,葛氏口蜜腹剑,一直想致段凌光于死地,为自己儿子夺得段家家产,因此俩人关系极差。” 郑垚迅速说完,顿了顿,说到了自己也疑惑的地方:“七年前,段凌光被人推入水池,被捞出来后,已经没了呼吸,段家正为他准备后事,段凌光又忽然活了过来,大病一场后,说自己失忆了,自此性格也变得与从前不同。” “他与继母表面关系变得极好,在暗地里在做自己的生意,十四五岁后经常出入画舫游船,临安府都传段凌光是风流浪荡的纨绔子弟,实则他每日在画舫上,都是接见天南地北的客人,与表象相差甚远。” 宁倦随意抚弄着荷花瓣的动作微顿。 落入水中没了呼吸,又忽然活了过来。 大病一场后失忆。 前后态度的转变,性格发生的变化。 宁倦反复斟酌着这几条信息,低敛着眼睫,语气平缓:“确认老师与他从未见过面?” 郑垚点头:“段凌光落水后,不得见风,病了足足一年,算算时间,他刚能起身时,陆大人正好进京赶考,没有见面的机会。而且陆家附近的街坊都说,陆大人寒窗苦读,十分勤勉,兼之沉默寡言,鲜少出门,陆家祖宅距离段家,也很有一段距离,即使出门了,应该也很难碰上。” 宁倦听着郑垚的汇报,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日在去陆府的路上,陆清则与他的闲聊,说了些山精鬼怪的轶事。 他向来不信鬼神,陆清则很清楚,却还是在马车上与他谈及这些。 这不像老师一贯的性格。 不仅如此,老师对于临安府,仿佛有种格格不入的陌生疏离感,不像在这个地方长大,就算是在陆家的灵堂里,面对亲人父母的灵牌,陆清则的态度依旧是恭敬有余,态度不熟。 或者说,他整个人与世间都仿佛隔着一层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漂浮不定,恍如浮萍。 宁倦的心情沉了沉。 他忽然感觉,陆清则和段凌光的经历似乎有点像。 六年前的年末,陆清则耿直上谏祸乱宫廷朝纲的阉党,被恼羞成怒的阉党下狱,关押在水牢之中。 隔年初春,卫鹤荣协同五军营指挥使樊炜,带兵闯入宫廷,以清君侧名,当庭斩杀擒获所有阉党,救出了被困的崇安帝,此后陆清则才被放了出来。 他对陆清则的一切都格外在意,看过太医的脉案。 脉案里写得清楚,彼时的陆清则已无脉搏。 在太医们摇头叹息,准备叫人将他抬下去时,他忽然又有了轻微的呼吸。 那就是那口气续上了命,他的老师才活了下来。 醒来之后的陆清则对过往闭口不谈,不过也没有人会问他那些。 当初的状元郎昙花一现,没什么熟悉的人,陆清则也鲜少出现在人前,因此直到来到临安府,他才知晓,过去的陆清则竟然是“沉默寡言的书呆子”。 这和他冰雪沉静的老师可并不相似。 荷花瓣被不小心扯掉了一片。 宁倦面上毫无波澜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