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讨厌她压着澹台思正,只是到底是故人,她这般病着,半死不活,他也不太好受。 出了门就见折邵衣和沈怀楠等人跪在一尊佛像前,双手合十,三跪六拜。 皇帝嘴角抽了抽:怎么一个个的,如此不靠谱。 不过好歹没有打扰,等到他们拜完了,又来拜了他,这才道:“ 你们多跟着大夫,问问情况,能救回来还是要救的。” 他道了一句,“如今你们家老大人伤心过度,也与常人思维不同,怕是不那么靠谱。” 折邵衣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之前也听澹台老夫人说过,说她如果能死得安乐,便也顺其自然,能救则救,救不回来便算了,她想死得安详些。 折邵衣扶着皇帝在院子里面走,“先生这几年骨头开始疼了。刚开始还好,后来就不成了,一到下雨天就开始疼得厉害。” “我们小辈虽然也心疼她老人,但是这些年您也知道,我们忙得很,时常不在她的身边,自然看不见她的病痛。可是我们看不见,老大人却是可以看见的。” 因为看见了,又能感同身受,恨不能痛在己身,还不如就祈祷她无病无灾的逝去。 她是能理解老大人的。也能看得出他的绝望。 “很多年了,自从臣第一次到澹台府,先生就一直在吃药,吃膳食补身体,有许许多多不能吃的东西,也有许许多多不能去的地方。” 皇帝这辈子没有这般的感情。他也不管了,只道:“朕……朕这一辈子也算是欠了他们夫妻两个,哎,竟然就这般走到了尽头。” 因有了皇帝说的这么一番话,人人心里都开始伤悲。老夫人是生是死,澹台老大人怕是最能感应到的。 果然到了黄昏的时候,大夫摇了摇头,“应该是救不回了。” 折邵衣捂住嘴巴流眼泪,也不发生声音,问:“孩子们都在吧?” 沈怀楠点头,“都来了,河洛领着小朔和小花在厢房里面待着。” 折邵衣:“棺木都是准备好了的,孝衣得快些买回来,再让人缝制一些。” 盛瑾安恍惚,“真就到了这一步吗?” 到没到,澹台思正最清楚。他依旧坐在床头,不声不语,好一会儿才道:“丧事不要大办,就咱们自家人吃顿饭,服丧就好了。她年轻时候就不喜欢热闹,后来多了你们就够了,再多她肯定烦。” 折邵衣哭着点头,“哎。” 澹台思正突然笑了笑,“哭什么,到了我们这种年岁,多活一年就是一年,再活下去,反而是痛苦。她啊……有一天晚上还痛得打滚了,不敢跟我说,怕我逼她吃药,也不敢跟你们说。” 他不是很愿意跟皇帝说话,但是跟折邵衣等人,还是很乐意说几句的。 他神态算不得哀伤,但是每一句回忆的话却让他的脸庞好似笼罩了一团云雾,阴沉沉让人觉得他在阴雨连绵中站了多年。 澹台思正自己却没有意识到,依旧攥着澹台老夫人的手,道:“有了你们,倒是一个意外。我有时候想,也许陛下真的是良心发现了,才把你们一个个送了来。后来又想,与其说是陛下,不如说是老天欠我们的,这么一想,也就不感谢陛下了,只感谢老天爷。” 折邵衣静静的听着,澹台思正的手却突然颤抖了一下,他道:“去把孩子们叫过来吧,最后做个道别,也不枉费她教导你们一场。” 折邵衣立马跪了下去,身子都不稳了,“先生……先生去了么?” 澹台思正点了点头,“去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