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了他有多想要。 那段时日他太忙了,忙着剿灭义教,忙着得到定西侯的信任,忙着跟成康生一个孩子以完成他和定西侯约定的条件,所以失去的季泠的感觉来得太滞后了,滞后得以至于当他感觉到的时候,就好似被人在头顶重重地敲了一棍子而眼冒金星。 又是一声轻叹。成康骂他说他不在乎昌哥儿,他没有否认,也无从否认。 因为在昌哥降世的那一瞬间,他没有高兴,也没有因为从此可以接手定西侯的势力而感到轻松,他脑子里浮起的居然是季泠湿漉漉的一双眼睛。他想,将来她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得多伤心啊。 伤心于他曾经娶过成康,难过于她自己却无法生育。 在那一刻,眼冒金星的楚寔往后踉跄退了一步,在阖府欢腾,他初为人父的日子里,他居然在为季泠心疼。 这是第一棍。 第二次是昌哥儿死的时候。消息传到他帐中,他居然长长地松了口气。好似他总算可以抹去一切他和季泠分开的这些年中的痕迹了。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季泠已经不在那个庄子里了,他找了她几年了却都没找到,会不会真的找不到她了? 这是第二棍。 孙阳山的离开也是因为这件事。因为在那之后,楚寔发现,他每收复一个地方,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安抚百姓,而是找人。他所做的事情偏离了他的初心,孙阳山看出来了,也指出来了,可是他却没有改。 北原轻手轻脚地走上听雨亭,“太傅,宫里来人了,说皇上突发高热,请你进宫。” 楚寔点了点头。 戴文斌劝道:“这么晚进宫,该不会是……”他没说的是,很多权臣都是这么毫无准备之下被“骗”进宫,然后一刀咔嚓的。 楚寔摇摇头道,“我才刚回来,他们要动手也不会是现在,那天下人的心就寒了。” 所以还真就是小皇帝病了,这年月小孩子太容易夭折,苗太后不放心要让顾命大臣守在一边也很合理,内宫就怕变生肘腋。 楚寔走进皇帝的寝殿时,苗冠玉正守在床边抹泪。 小皇帝虽然病着,但苗冠玉的穿着看得出来是认真打扮过的,虽然已经入秋,可她依旧穿着夏日的薄绫裙,束腰将她生完孩子后依旧纤细得仿佛少女的腰肢完美地呈现了出来,视线如果继续往下滑,就会看到与纤腰有着强烈对比的丰臀曲线。 苗冠玉的衣裳做得非常合身。 她是个很美的女人,又正当最好的年华,美艳不可方物,饱满得好似一颗蜜桃,也难怪最终成为赢家的会是她。 楚寔太明白苗冠玉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若是没有她,先皇的那几个儿子也不会早早儿就下去了。她有手段,有谋略,也有狠心。 此时苗冠玉楚楚可怜地望着楚寔,“楚太傅,皇上他……”欲语带着三分泪,一步抖着七分颤,若非楚寔恪守臣礼地不肯抬头,想必眼前风光会无限好。 “皇上是天子,有上天庇护,太后不要太过担心。太医怎么说?”楚寔依旧没有抬起眼皮。 苗冠玉又抹了抹泪,“太医说若是热退了就无妨了。”她走到楚寔身边,幽幽地道,“今晚可真是吓死我了,皇上若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我一个弱女子,朝堂的那些事儿也不懂,太傅如今回京了,政事上的事儿可都得依仗你了,保护我娘俩儿不受欺负。” 天下最尊贵的一对母子,居然在哭诉人欺负。 因为走得近了,近得楚寔甚至能闻到苗冠玉身上的香气,是一种叫人忍不住生出绮思的香味,她却也是放得下身段。 楚寔往后退了退,苗冠玉笑得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只有微微眯了一下的眼睛泄露了她的心情,“啊,瞧我,只顾着说自己的事儿。楚太傅为了天下,长年在外,如今回了京,想必成康县主可高兴坏了吧?” 楚寔道:“这些年臣的确对不住她。” 苗冠玉的脸色变了变,“那楚太傅如今可得好好补偿成康县主。” 楚寔点了点头。 苗冠玉扯出一丝假笑道:“楚太傅为了朝廷连家也顾不得,如今膝下也没个孩子,苏太夫人只怕难受得紧。那时候我同姐姐刚上京,也多亏她看顾,哀家心里一直记得她的情,总想着将来一定要报答她老人家。” 楚寔这一次总算抬起了眼皮。 苗冠玉心里一喜,“我还记得当初在蜀地,我冒昧地向太傅求墨宝,当时真没想到太傅会同意。” 楚寔道:“因为是阿泠问我的。她那个人性子柔弱,若是拒绝她一次,她以后就再不敢开口了。” 苗冠玉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忍不住讽刺道:“太傅对你每一任妻子可都真是情深义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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