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循突然停步,引得乱雪也站住了脚:“公子,怎么了?” 确定并无异常后,江循牵住了他的衣角,答:“无碍。” ……应该没有人偷窥自己吧,仅仅是错觉而已吧? 二人继续朝山阴村方向进发。脚步声消失之后,那被瘴气和潮气濡染到腐烂的浆树叶堆,奇异地发生了形变:一条细长颈子的银环蛇从其中钻出,吐出鲜红的信子,竖瞳泛绿的蛇眼中毫无感情,呆滞麻木,身上片片的蛇鳞被月光映出了恶心的油亮色泽。它朝着二人前襟的方向观察了一会儿后,便呈s型贴地游走,追随二人背影而去,悄寂无声。 在一轮巨大的圆月挂上西天的夜幕时,江循他们总算到达了山阴村。 没有一个人的山阴村。 连虫鸣声都没有的山阴村。 没有炊烟、没有灯光的山阴村。 看着眼前的一切,江循有了掉头回家相亲的冲动。 他麻利地躲在了乱雪身后,双手抓住他的衣服,下令道:“我们走。” 乱雪从不会对江循的命令产生任何怀疑,即使是保持着这么一个诡异的体位时也是如此。他一步步朝前走去,右手扶着剑柄,左手护着江循,随时提防着有敌来犯。 他实在是太过小心,反倒忽视了脚下,脚底传来类似枯枝折断的咔吱一声时,他才一惊,低头看去—— 在他脚下,躺着一只身首异处的竹蜻蜓。 乱雪歪了歪脑袋,清澈的眼瞳中满是疑惑,而下一秒,黑暗中就直扑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乱雪的大腿往后一推,乱雪意识到来者是人,也不反抗,自行往后退了两步,挡在江循面前,面色警惕。 那小男孩趴在地上,似乎在摸索些什么,而捏到那只碎裂的竹蜻蜓时,小家伙呆滞了三秒有余。 江循识时务地放开了捏住乱雪衣角的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事实证明,江循很有先见之明。 “呜哇——” 小男孩不鸣则已,一开腔哭喊声就直干云霄,唬得乱雪脸色都变了,撒开了剑柄,单膝跪地:“怎么,怎么了?” 男孩悲伤地抹着眼泪,哭得直打嗝儿:“你……你赔!我的竹蜻蜓,我做了好久的!我……呜啊——我刚才在窗户那里玩,不小心飞出来了,我费了好大工夫才悄悄溜出来……给你踩坏了!!你赔你赔!!!” 江循闻言,稍稍阖上了眼睛,用灵力探查了一下,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才在腔子里安定下来。 山阴村并非空村,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只是他们不开灯,不开灶,不吭声,只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果然很奇怪。 江循无意在这里多耽搁时辰,拉拉乱雪:“快些走,这里不安全。” 拉了一下没拉动,江循才转过脸去,发现乱雪竟然被缠得眼泪汪汪的,手足无措地直盯着自己瞧,带着哭腔委屈道:“公子……公子,坏掉了……怎么办?要赔的……” ……失误。他竟然忘了乱雪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了。 江循郁闷:“一个竹蜻蜓而已。今夜你再做一个,明天早上赔给他不就结了。” 没想到那小孩子却率先发了难,不依不饶,哭唧唧地哼:“不要!这是我亲手做的,我第一次亲手做的玩具,一次都没有玩过……娘亲说蛇娘娘这月要从村里挑童男童女吃,不准我出门,说会撞上蛇娘娘,被蛇娘娘挑中……我为了弄这些碎竹片,足足挨了两顿打,现在全都没有了……我……呜啊——唔?” 在小家伙碎碎念到一半时,江循便俯下身来,拿过那裂成两半的竹蜻蜓,在指间一翻,再一覆,一只完整的竹蜻蜓便出现在了江循掌心中。 男孩的眼泪还挂在腮上,呆愣愣地望着完好无损的竹蜻蜓,揉了揉眼睛。 ……这复原能力真好用。 江循把竹蜻蜓朝上轻轻一丢,男孩立刻伸了双手捧住,检查一番,发现的确连个擦痕都没有,才仰起头来,望着江循,眼神如同仰望天神。 江循把手掌压在了他的头发上揉了揉:“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 乱雪和男孩同时擦擦湿漉漉的眼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