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一点头。 李爸伸手一揽,将女儿护到自己身侧:“看来今天有场雨。”说完继续往前走。 李清一有几秒失神,走出一段路,她才问:“爸,你看见蛇过道了吗?” 家乡迷信的说法,蛇过道,蚂蚁搬家,都是暴雨征兆。 李爸说:“那倒没有。不过,活到我这岁数,风云晴雨、人心向背,凭经验也总有个估量吧。” 二人沿山背的步道盘旋而上,夏日清晨,空气清新,空气里有鲜活的松木香气,晨露很重,连蜗牛壳上都凝了小水珠。 “爸,我有一件事,心里过不去,你凭经验给我估量估量?” 李爸脚步未停:“说来听听。” “前段时间,我认识一个人。”她以为心会钝痛,许是环境的关系,并没有前几日那么难过。 “我们私下谈了一段时间……” 李爸颇为意外地等着她的下文。 “他长得不错,家世也好,还是我们单位的领导,管着总编和社长。我跟你说过吧?去年我版面出错,被所有人怪罪,他还出面化解。” 李爸专注地听。二人在半山腰的亭子稍事休息,继续向山上走,李爸偶尔就某个细节问一句,剩下的全由李清一讲完。 面对爸爸,李清一删繁就简。她发现,在爸爸面前谈到杨劲,她没有那么压抑和辛苦,也没有十分的困惑和沮丧。 明明事情过去没多久,她也未诉诸任何人以求得安慰,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事情的原委,不想让人知道杨劲的存在,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 爸爸是个例外。 近几年来的李清一和爸爸交流不多,像这样深入的交谈更是没有。 李清一的叙述更像是一个重建——重建这个故事的原貌,将自己沉浸其中的感情层层剥离,引入与此事件冰无关联的第三者,极尽客观地讲述。 吕山两条路,在登顶前的石阶下面汇和。 爸爸问:“是哪一个?” 李清一不解。 爸爸说:“去年有两个男孩子来咱家找你,我在小区里看到过,是他们俩个中的哪一个?” 李清一莫名有些羞愧。 可是爸爸很坦然,他回身看一眼升高的太阳,指着眼前密布的石阶问:“你还行吗?要不要比一比?” 面对这条石阶,去年带杨劲和小灰灰爬山的记忆甚嚣尘上,她也回身仰望太阳,屏蔽回忆,一老一少父女二人加快脚步冲顶。 山顶的庙里有和尚进驻,李爸爸用本地方言跟和尚寒暄,得知李清一是他的女儿,师傅送给她一个小卡片,用红纸包着,说是护身符。 下山的路上,二人都出了些汗,山风一溜,冰冰凉凉。 李爸说:“刚才,之所以没及时回答你,是我给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我在想,如果你妈还活着,她会对你说些什么。” 李清一不大愿意提到去世的母亲——这件事,如果只能让一个人知道,他宁愿这个人是父亲。 李爸接着说:“你刚说了开头,我就猜到是他。去年我在小区里看见他们两个,应该是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对不对?” 李清一点的点头。 李爸接着说:“我的女儿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心,连个叛逆期都没有。最近几年我偶尔会想,是不是爸爸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你是女孩子,成年以后,做爸爸的多少有些鞭长莫及。从这个角度,我多希望你妈还在。” 李清一被说得心中酸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远远的山坳里雾散了,山脚河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