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令他停下了动作, 双手撑在她两旁,再次问道:“苒苒,跟我回去可好?”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她,又一次呵呵笑了起来, 掩面道:“苒苒,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江苒闭了闭眼,忍住泪意,冷冷开口道:“因为一开始就错了。” “是啊,一开始就错了。”他喃喃道,“如果重来一次,如果能更早些明白我的心意,我必定不会把事情再次弄得一团糟。”他放下手,露出熬得通红的眼睛,神情中疯狂又现,“既然这样,那就一切重来吧。” 他直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 她心头一震,警惕地问:“那是什么?” 他望着她,笑容分外温柔:“苒苒,我知道你每天都在伤心难过,我不想再看着你这么不快乐啦。”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顾她的挣扎,将瓶中的液体慢慢滴入她的口中,柔声道,“喝了这个,你就再不会难过,也不会再想着离开我了。” 液体入口,灼心烧肺,痛苦不堪。喉头的血腥气压也压不住,汹涌地泛上来…… 等一切痛苦消失,她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那具七窍流血的身体,飘离在外。 陈文旭从怀中取出一条丝帕,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着从她口鼻不断流出的鲜血,神情温柔而虔诚,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苒苒,你看,你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他弯下腰,唇轻轻印上她乌黑的唇,沾染上暗色的血迹,蓦地,两滴热泪滚落在她的面上,两鬓一瞬染霜。 他抱着她走到佛堂的侧室,那边不知何时已放置了一口崭新的楠木馆木。他将她放入棺木,咬指出血,在合上的棺盖上画上了奇怪的图案。 飘荡在半空中的江苒忽然发现,她根本没法离开棺木周围十丈方圆,更勿论去转世投胎。 他没有将她入土为安,而是把她安置在她死去的那个佛堂中,他自己也搬进来,每天都会在她的棺木前停留许久,对她喃喃述说。 于是她知道了自她死后,他终于遂了心意,一步步爬上了高位;也知道了江蓉最终和蒙冲和离,投奔了江茗,姐弟俩闹得鸡飞狗跳,最终被他逼得倾家荡产,走投无路。 春去秋来,又是一个十年,他再次站在她的棺木前,穿上了一品朝服,时间褪去了他曾经的青涩,年已不惑的他越发气势内敛,不怒自威。 “苒苒,我做到了,”他如往常般坐在她的棺木前,一手提壶,一手执杯,浅笑着自斟自饮,“我帮陛下扳倒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终于当上了首辅,将曾经嘲笑我们,欺辱我们的人都踩到了脚下,苒苒,你高不高兴? “曾经害你的人我都帮你报了仇,还剩最后一个……”他一杯一杯的酒接连灌下,耳鼻口中渐渐渗出鲜血,和江苒曾经的症状一模一样,“他也马上要死了,马上就能去陪你了,我们一切重来,你开不开心?” 他的鲜血一滴滴流在棺木上,乱了上面血绘的图案。十年来,牢牢困住她的束缚蓦地彻底消失…… * 她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临死时的痛苦,被困十年的冰冷绝望仿佛还蔓延在身周。 烛火已经燃尽,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她的手摸索了一会儿,碰到了枕边的玉佩。她紧紧攥住玉佩,将之放在砰砰乱跳的心口。 轰鸣的血液奔流声慢慢平复,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现在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江苒,她在福王府,自己的家,没有人能伤害她。 想起梦中死亡后的十年,她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是真是幻:若说是真,为什么她记忆中全无痕迹;若说是幻,魂魄被困十年的感觉又分外真实。 想到梦中陈文旭说的扳倒摄政王,她浑身发寒,他说的摄政王岂不就是十一?不行,她必须找出他,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十一! 陈文旭是人,不是神,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会留下!她闭上眼,曾经不敢回想的记忆从心底唤醒,忽略过的细节一点点在心头放大。 他用香丸讨好她,他说不会让她属于别人,他说要让一切重来。 等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一个念头飞快地从心头闪过,她脑中“嗡”的一下,霍然开朗。仿佛黑暗中亮起一道光,将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显现出来。 他早就告诉了她他是谁,可她竟然没有发现!可是,为什么,当初他要暴露自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