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 十三岁的小姑娘,梳着丫髻,穿着石青色的比甲,圆圆的脸,一笑左边还有个浅浅的酒窝,可不就是前世一直陪她走到生命最后时刻的杏娘? 前世,因为出了私奔之事,她所有的丫鬟都被发卖。杏娘原是江家针线上的人,出了名的心灵手巧。父亲找回她后,见她身边无人,就把杏娘给了她。 杏娘怎么会在这里?自己这是到了哪儿? 杏娘手里拿着一套衣服,笑得腼腆:“我服侍姑娘起来。” 江苒坐起身,任由杏娘生疏地服侍着。这时,门帘掀开,另一个略大些的丫鬟捧着打好热水的铜盆走了进来。 江苒眼神一凝,心情有些复杂。 来者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杏眼桃腮,蜂腰长腿,好一副妖娆无限的模样。 见她盯着来人久久不语,杏娘以为她认生,忙解释道:“姑娘,这是桃娘,老爷在京城为你新买的丫鬟。” 江苒心中冷笑,她怎么会不认识桃娘呢? 上一世,她不堪房事之苦,进京后索性买了个标致的小丫鬟开了脸,送到陈文旭房中,那个小丫鬟就是桃娘。 陈文旭当时发了好大一场火,却在她害怕的哭泣中沉默下来。后来,他对桃娘还算宠爱,甚至抬了姨娘,没有再另外收人。而桃娘虽是个张扬的性子,在被她整治过一次后学了乖,对她倒是始终恭谨有加。 没想到重来一世,桃娘还会出现在她身边。 “姑娘,”桃娘巧笑倩兮地道,“我服侍您梳洗。” 江苒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神在两个丫鬟身上略转了转,再次被隐约传来的琴声吸引。 这琴声她无比熟悉,在她幼时因母亲去世哀哀哭泣夜不能寐时,在她被恶意讽为“丧妇长女”痛苦不堪时,在她无数个或失落或伤心或彷徨的日子里……都曾经响起过,那是父亲专为她弹奏的《清心曲》。 等打扮整齐,她不待两个丫鬟反应,自己掀起帘子,提着裙子向琴声传来的方向飞也似地跑去。 时已暮,夕阳西坠,霞光满天。 老槐树下,光影斑驳,清风徐徐。一青衣布鞋,相貌清俊的男子席地而坐,七弦古琴置于膝头,十指拨动,乐声如行云流水,自他指尖流出。 泪意汹涌而出,她立在男子十步远处,竟生情怯之感,哽咽而呼道:“父亲。” 一声弦响,琴音骤断,江自谨抬起头,望着她微微而笑,眼角却染上了一点红意:“苒苒,醒了就好。” “父亲!”她冲过去,如乳燕投林,扑入江自谨的怀中,泪如雨下。 自十岁后,她就没有依靠过父亲的怀抱。可此时此刻,相隔两世,再次见到她在世上最亲的这个人,她完全不想再管那些世俗之礼,只想用一个拥抱确认,他还好好的,还有温度,有呼吸,能站在她身前,如儿时般为她遮风挡雨。 江自谨微微一愣,对女儿突然的依恋显得有些无措,犹豫片刻,还是伸手虚虚拢住了女儿。他心爱的,唯一的孩子,流落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自谨拍了拍仿佛孩子般在他怀中嚎啕大哭的女儿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有客人在呢。” 江苒一怔,从江自谨怀中起来望向后方,这才看到不远处果然站着一人,一个她现在绝不愿看到的人。 蒙冲!他怎么会在这里? “守之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你。”江自谨解释道。 江苒看去,恰恰和蒙冲对上一眼。青年将军面容平静,凝视着她,目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江苒想起上次见面的情形,心中尴尬,匆匆低下头道:“父亲,我先回房梳洗一下。” 江自谨见她哭得妆容都乱了,只道她在蒙冲面前因失态害羞,体谅地道:“好,好。苒苒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出来见客吧。” 江苒勉强笑了笑,几乎逃也似地回了自己房间。 桃娘重新打了热水帮她梳洗,江苒就问帮她梳头的杏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