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忍不住抱怨。可我如何能想到,不过短短一年,我当真会用心熟读经书,还能顺口胡诌上两句。” 韩耀站在原地,双手缩在了大氅里,紧紧握成了拳头,许久许久,轻声道:“这一年,你过得很不好吗?” 明熙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一年我过得很好,读佛经也非是际遇不好,只不过是有许多事想不通罢了。虽然我今年才十八,但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活了很久很久了,经历了许多人,许多事,似乎看明白了许多,似乎又不是很明白,也许是一颗心觉得漂泊,佛经里就会有归途。” 韩耀抿唇,轻声道:“荒谬!你小小年纪在佛经里找什么归途?!莫不是你还想一辈子诵经念佛?还是一辈子在漠北军拼死拼活的混个一官半职?可这些又都算什么?你就没有想要东西了吗?实然,你可以有很多选择!既然你有镇守边关的志气,有杀敌的勇气,为何不敢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如何,只要你还想要,我……我也可以帮你。” “七月,我随谢放巡边,遭遇了埋伏。这一场遭遇战打下来,左右护军三去其二,入眼的到处都是尸身。我很后怕,可也不光是害怕,我手上身上沾满了鲜血,许多人尸身上还有我□□……我虽不后悔,在那时,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唯有奋力一战,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应该的。可我回到甘凉城后,依然彻夜做噩梦,唯有抄经忏悔,方能安睡。” “现如今,我能做到心平气和,何尝不是想透了呢?若你真的是我的朋友,该为我高兴庆幸。这人世来就来了,不该对任何人任何东西有执念,既然得不到,那么说明这东西或是这人,本该就不是自己的,为何非要去强求?” 韩耀仰着脸,直至感觉眼中的热意散去,才敢开口:“边境不安,甘凉城不算什么好地方,不若跟我回帝京吧。” 明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浅浅笑道:“帝京那地方,我不想也不会再回去了。如今我见了那么多的生死,似乎也明白了世事无常。这一生,总会有得到和失去,不管结果如何,都该坦然面对。或许你以为我还惦念着以前,锦衣玉食,士族身份。可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现在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韩耀轻声道:“甘凉城也好,哪里都好,只要你肯照顾好自己,不回帝京,我不会勉强。可你在甘凉城的日子不该这么过,战场不是个好地方,更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明熙不以为然的看了韩耀一眼,笑道:“那韩大人以为我该待在何处,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一时间,韩耀的脑海中划过种种,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翻涌的内心,却不管如何都不平静不下来。许久许久,他自嘲的一笑:“我总以为我不在乎,或是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如今与你一比,当真是……许是你不信,见到此时的你,我竟一点都不开心,淡漠宽容,谦卑恭顺,为人处世也有了几分圆滑,这该是变好了,可我竟觉得一点都不该如此。” “若一个人过得好,该是一如既往,只有遭遇了生活和世事的磨砺,才会变得谦卑谨慎。你哪里该过这样的日子?你为何要匍匐在别人脚下?高高在上唯我独尊才是贺明熙啊!” 明熙笑了一声:“以前?不说那个时候年少不知事,实然我倒是觉得,如今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以前的贺明熙看似跋扈,何尝不是因为心虚不安,才不得不虚张声势呢?被贺氏所弃,在宫中身份尴尬,唯有倚靠赫连皇后的宠爱,自然要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甚至不得不做出皇后娘娘喜欢的样子……” “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前所未有的好,不必为人所累,不必为人所想,在一个地方,凭借自己的努力生活,不再和权势沾染,不再步步为营,不必争抢。我觉得如此一生平顺安和,无甚不好。” 明熙的侧脸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可明明是笑着,为何看起来是如此的空白,似乎当真已做到淡漠如尘。韩耀莫名升起了恐惧之意,轻声道:“那以后呢?你总不能一直女扮男装在漠北军里,你知道那不是长久之计!” 明熙笑道:“自然不能,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我也会离开甘凉城。” 韩耀道:“去哪里呢?回帝京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