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听起来没什么大问题。”霍珩仰慕花老太师,能与他结交的,想必都不会是什么坏人。 花眠摇了摇头,“他名声是不错的,不过我在傅君集身边时,也不是没见过他。” 见霍珩露出困惑,她叹了一声,抓住了他的手,“牡丹宴后,我把这两年我在承恩侯府的一切都告诉你,但你不许排斥了。傅君集对不住天下人,可他没对不住你和公公,不是么。” 霍珩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轻“嗯”了一声。 他仰倒下来,臂膀搂住花眠,将她的腹部覆住,温柔地保护了起来,整个人便疲倦地睡去。 花眠侧过身,不知何时起,这个无忧无愁的少年,渐渐长大了,眉间多了三道褶痕,连放松地睡去之时,也不肯松开。 从前,他只是想立功报国,心思是何等单纯啊,如今帝国无人,皇帝只指着这么一轮朝阳,这沉重的担子往他身上压了下来,这么一双还显得过于稚嫩的肩膀,他能担下来,实是了不起。花眠从先辈教诲,一生最敬服这样的人了,她看着看着,唇落了下来,抚平了他眉间忧虑,一手轻拍着他的肩,哄着他入睡。 三日后,牡丹宴开筵。 琼筵坐花,于一片渌波环绕的偌大庄园之中,鬓影梭往。 贵人们陆续地走上断桥,随侯府下人指引,纷纷入席。听说陛下日理万机,公文冗繁不能前来了,特命人送来一道牌匾,一首贺词,永平侯闻之大喜,命人快快拿去装裱起来。 刘滟君与花眠走上架在河上的石桥,低声问她:“怎不见玉儿?他人不是来了么?” 花眠垂面,笑说:“来是来了,他有几个弟兄,于是同他们吃酒说话去了,顾不上咱们了。” 刘滟君听了不满,“不顾我这个娘也就罢了,你怀着身子,他不来护着?眠眠,别纵着他,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惯着越坏。” 花眠抬起眼,笑意盈盈瞄了眼婆母,她脸色一红,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婆母,我听说,公公身子大好了呢,可还在水榭里头住着,这是——要长住了吧。” “浑说!”刘滟君嘴硬,立时眉头绷得如弓弦,“明日就把他赶出去,赖在我这儿白吃白喝,惯得他!” 她也不知姓霍的那老东西师从何人,短短几日脸皮竟变得厚如城墙,不但对她动手动脚,还油嘴滑舌起来。她越骂,他反而还越过分。 刘滟君耳根子烫,一把抓了花眠的皓腕,将她带入筵席上。 这时人未来齐,桌案上只摆了几样甜点,永平侯更是个有心人,命侍儿将园中新摘的尤含清露的牡丹,用白里透碧的花卉缠枝釉质宝碗泡着,每张梅花案上放上一叠,花蕊初发,瓣质鲜妍,如沐浴清水的高贵美人。 刘滟君与花眠分坐两案,她面前是一朵飞燕红妆,曜目显眼,贵不能攀,整席上独此一份,花眠面前则是一朵珊瑚台,花朵亦是硕大如碗,层叠繁复,宛如粉红绣球。 沈园的女主人柏离出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四名婢妇,对永平侯施礼之后,目光一转,便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公主与花眠,她敛容朝这边走来。 虽说柏小娘子如今嫁的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排场和阵势却是丝毫都不输,她身后跟的婢女,模样比长公主在水榭上养的还要周正,身姿也更是柔弱如柳。若不是她丈夫在娶她之前,已懂得享受,并纳了三个小妾之外,沈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花眠微微挺胸,做得端正淑雅,面若银盆,盈盈含笑,比身前那朵如刺球的粉红牡丹,还要艳美上几分。 但柏离还没走过来,一只臂膀横过,将花眠揽入了怀里。 不用想也知道是被兄弟拉去喝酒的男人回来了,花眠被他放肆地掐着腰搂在怀里,宛如无声地炫耀似的,他朝着柏离微微抬起了下巴。 花眠感到无比好笑。 霍珩好像抢了原本属于她的活儿。 这个夫君太主动了,让她无用武之地了。 柏离果然脸色微微僵住了,她在原地顿了片刻,晃了个神,目光从霍珩英俊而坚毅,充满了阳刚气魄的面容上移开。 她现在的夫君,当然也是英俊的,但他的俊比起霍珩来,宛如冷云阴柔,而霍珩是旭阳昭明,时隔多日再相见,她已是有夫之妇,自然不可能再肖想什么,可是霍珩实在迷人,她咬住了下唇,克制地从他这儿移开目光,对着昔日,曾给过她信任和诸多帮助的长公主叩首行了个大礼。 刘滟君呆了呆,忙让她起身。 柏离被侍女搀扶而起,用帕子擦去了泪痕,“承蒙长公主收留,阿离永远记着公主的恩情。”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