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之后,别的人刘滟君也没留下,让她们一并都散了,自己起身,引花眠到竹簟之后小憩。 缠绵了一个月的大雪,封冻了商旅来路,如今长安城之中消沉落寞了许多,如花白须发的耄耋老者,一吐便是一口薄暮烟气。澄湖上结了大片的冰块,幼童在上头嬉戏溜雪,嘴里头嚼着剩下的来的四季常绿的草茎。 湖心小筑到了冬天仿佛格外得冷,没有高墙大院周到的庇护,四面都是寒风鼓入,湘妃竹簟被吹得哔哔翻飞。 好在屋内终究是暖和的,三角的通鼎里飘出一阵一阵的龙涎香的香味,沁人鼻孔。 刘滟君将自己的掌中托着的汤婆子递给了花眠,她则挨靠到罗汉床边。 “婆母留我下来,是有什么吩咐么?” 刘滟君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没什么人陪我说说话,想来想去,竟是只有你最合适了。” 当初太后和皇帝极力反对她和霍维棠的婚事,她不听,非要一意孤行,如今她是没脸见他们了,腊梅墨梅等人终是下人,一些话说来不便,霍珩是自己儿子,但却偏又是个儿子,至于陆妙真,方外之人,她更加是难以启口。思来想去,身边能她听她这一席话的,竟然只有曾经她最是瞧不上眼的花眠了。 “婆母请说。” 刘滟君轻笑,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儿。 也是到了这一刻,花眠才发觉原来对她素无好脸的长公主笑起来时,竟是如此的绚烂而明亮。 “我眼光不好,这辈子一直在看错人。但凡我眼光稍微好一点儿,绝不至于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见花眠似乎要问,她微微后仰,朝一旁的紫檀木锦鲤穿花图木架上将身子挨靠过去,“我今日不是要说霍维棠,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 花眠于是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刘滟君凝视着面前,垂着双臂,看似温顺,实则张扬,像只小狐狸般的花眠,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少艾青葱之时。 “我那时候还年轻。我年轻时,骑马过市是家常便饭,女扮男装参加围猎,男人都未必赢得过我。投壶樗蒲,更是样样精通,我因这份老天给的聪慧伶俐,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人实是跋扈得很,得罪了不少人。那时长安之中的贵女,都是不大愿意理我的,怕我羞辱他们,辱了她们的门庭。我知道,她们在底下拉帮结伙,对我扎小人,咒骂,但我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们。” 花眠忍不住问道,“如此,婆母不觉得形单影只,孤独么?” “自然了,”刘滟君自嘲一笑,“表面上再怎么风光,同龄的女孩子都不搭理你,甚至厌恶你唾骂你,这怎么好受?我心高气傲,更是受不了。直至,有个叶氏女出现了。” 她的眼眸暗了下来,顿了一顿。 “叶氏的父亲是大理寺卿,不大不小的官儿。她对我极好,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极力地维护我,起初我也不以为意,只道她是因我的身份,对我有所企图。直至我的死对头在赏灯宴上挖苦我,她又起身为我解围,让我那死对头下不来台了,那时我不禁多看了她几眼。从此,我便将这个看着容貌平平,但人却十分仗义和聪敏的女孩儿记在了心头。后来,我和她便做了一对闺中姊妹,我公主份例里头的东西,有多少她都尽可以拿去。我掏心挖肺地对她好,她也给我不少好物件儿,与我频频出入各大宴会酒席,处处维护我,我以为这就是真性情了,这就是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姐妹情了。” “后来呢?”花眠忍不住问道。 嘉宁长公主,身子微微侧歪着,面容如常。 “直至我十五岁及笄礼那日。母后在宫中为我举行及笄礼,我怕她不能来,特地留了书信,让我身边最信任的孙嬷交到她手里。因母后说要让我出阁,我年纪小小,才及笄便已开始恨嫁了,于是那天晚上我们都很高兴,摔碎了好几个酒坛,随后,我便醉得人事不知,被人抬回了我的寝宫。” 刘滟君又顿了一下。 “我睡了许久,醒来时问叶氏去了哪。宫人看着我面色为难,不肯答。我再三地追问、叱责,终于她们全部说了实话。” 花眠困惑,眼眸微闪。 伏于罗汉床边的刘滟君恍惚自嘲一笑,她朝她望了过来。 “眠眠,你知道我后来是在哪见到的叶氏么?在我父皇的那张龙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霍喜提圆房~ 哈哈哈哈哈第一个关键时刻主动倒下了的男主^w^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盈若冲 10瓶;雅意 2瓶;鹊踏枝士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父皇不知如何安顿叶氏, 仓促赶去早朝, 将她留了下来。” 刘滟君所见的叶氏,一反平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