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冷空气吸进去一大口,有点儿凉又有点儿发甜。她把睫毛上凝的冷霜揉化了,一路往村口走。 “哟,玉凤咋刚回来又走了?” 良叔起得早,如今沈寅初一家子都在城里头,养的几口猪都托给了良叔照顾。本来沈寅初琢磨着在村里头雇个人,一个月给点儿钱,良叔硬是把这活儿揽下来了。 给外人哪放心?别的不说,他喂猪还是有一套的,到时候养得肥肥胖胖地,给白露为霜俩小丫头吃一嘴油! “良叔,”沈玉凤见是他,脸上赶紧挂上笑,“我搁家也没啥事儿干,琢磨着去盛城看看去。” “那你赶紧的吧,别一会儿赶不上车。” 看着沈玉凤越走越远,良叔旁边的老头嘿嘿乐:“我瞅着,老沈家这丫头可精啊。我家那口子也在市里给老沈家打工,听说,这丫头总去沈洋那丫头家里头给干活!” 这老头起得早,又好事儿,这会儿跟在良叔屁股后头撺掇他:“你可得给你们家二柱子说明白的,别他跟着寅子跑前跑后,倒叫这丫头抢了位置。这时候去盛城干啥,还不是去寅子跟前儿卖好?好歹你们家二柱子也算个开国功臣啊!” “啥开国功臣,”良叔不吃他这一套挑拨,“最近听朱元璋听多了吧?我去喂猪去了,喂完了还得去厂子里头,可没空听你瞎嘞嘞。” “要说这寅子,当初就学习好点儿,进了矿里头,”这老头摇头晃脑的,跟着良叔身后进了老沈家小院,“现在咋就能耐这么大了呢?我听我儿子说,搁盛城开的两层的大饭店!那得多少钱啊。” 他还有话搁在肚子里头没说出来,别说沈寅初了,就是跟着沈寅初一起打拼的二柱子,现在也是村里头的能人了。眼见着这良叔家里头电视电话都有了,管着沈记食品厂,村里头哪个不敬重? “那是,咱寅子又有能耐又知道回馈村里头,不叫寅子带着,俺家二柱子现在还打零工呢!” 良叔心里头明镜的,回头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老头:“不过,当初寅子拿出名额来,你们都不愿意要。现在看见人家挣钱了又一股脑贴上去……” “啧啧,你们自己能干出这事儿来,就自己去找寅子,可别找我老头子,”良叔趁着老头还没说话,先把话说开,“我也是给寅子打工的,我可说不上话!” 第一批加入沈寅初加盟计划的几个人,现在可都富裕了,当初在村里头穷得过年桌上摆盘肉都舍不得吃只能看的吴寡妇,现在不但有钱让闺女上学了,甚至还在市里头嫁了个男人——当上盛城人了! 当初村里头心存疑虑的,现在谁不想削尖脑袋也要钻进去?结果人家沈寅初现在不招人了,说是饱和了,为加盟商利益着想,暂时先不开放加盟。 这把望山屯村里头这些人憋的啊…… 老村长可算痛快了,看见这帮人吹胡子瞪眼睛的:“当初跟你们一个个地劝啊说啊都不好使,现在可倒好,后悔了吧?后悔也没用了,没名额了啊。” “咱寅子那是真掏心掏肺地给你们着想啊,一千块钱加盟费说不要就不要,去卖个小吃又是技术指导又是给划分片区的,生怕都是一个村里头的打起来不好看……” 老村长可知道,他那大孙子现在一个月能挣两千多块钱! 这还是两口子不如吴寡妇能吃苦,天天早上起不来,就卖下午晚上两回。那吴寡妇为啥能嫁城里人换盛城户口?人家能干还攒下钱了! “老村长,是俺们不知道好歹,辜负了寅子的苦心,”有能说会道的来求求老村长,好歹在沈寅初跟前能说上句话,“你给说说情呗!咱不去盛城卖也行啊。” “人家寅子这买卖现在都满宁省开了,前两天我看厂子发冷面面皮,都发货到鲁省了!” 老村长唾沫横飞地喷了一会儿,到底都是自己村里头的:“回头寅子再回村我在问问吧,不过要我说,你们自己也得争气!” 他说这争气,有些人听不懂,可是有的人,还真就听懂了。 沈玉凤从村里头出来,没走两步,就感觉身后有人。她一回头,这不是二奎的妹子吗? 二奎一家子,如今在村里头算是臭了。当初二奎给老沈家打工干得好好的,突然跑去整什么传销,把村里头好几个大小伙子骗去了,给家里头打电话要钱。 这些家,有些听了老村长的坚决没给钱,有些可不就上了当?花了不少钱,换回来几盒子不舍得用又卖不出去的什么高价保健品。 现在,二奎在村里头出现,就有人指着他鼻子骂他。连当初他在炸鸡店干活的时候,偷偷想偷沈寅初的秘方的事儿,都不知道叫谁翻出来了。 连带着大奎一家也不招人得意,这一家子也是不上进,结果平常窝在家里头打麻将的时候更多了。 就二奎这个妹子,平常就泼辣,敢撵着村里头比她大比她高的小子骂。沈玉凤看她跟在自己身后,手上也拎个包,心里头有些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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