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校场比武里与他动了粗,闹了好大一场,纳兰峥也因此落了个“红颜祸水”的名头。 今日眼见湛明珩跟卫洵方才有过不愉快,又被分到了同一组比试,她会担心也实属正常,毕竟前者可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啊! 她揣着颗心望着射弋场,浑身紧绷如坐针毡,大气不敢出。正紧张着呢,忽听纳兰嵘凑近她耳边低笑道:“姐姐,太孙临上场前与我讲,刀剑无眼,叫你好好挂心他,至于洵世子就不必了。” 纳兰峥这下倒弯起了嘴角。 纳兰嵘见她这模样,就低声感慨道:“果真还是太孙最懂姐姐心思。” 是了,他会这般与她玩笑,就说明他今日是不会与卫洵动粗的。这番看似无赖的话,不过是想叫她放心罢了。 实则湛明珩虽脾气不好,行事却极有分寸。 偌大一个射弋场,道旁分别矗立了十座箭靶,每座箭靶正中都着一点红墨。路口身形颀长的两人俱都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短打。 第一回合为静立盲射。两人被黑布条蒙了眼,听得武教头一声令下,双双回身背对,各自从武侍手中接过一面弓,继而取箭上弦。 四下安静极了,因而听得见弓形渐成满月的紧绷声响,纳兰峥却是一点也不紧张。湛明珩的箭术相当了得,在云戎书院几乎堪称一绝,便是这些亲历过战场,经验老道的武教头也佩服得很。 指头一松,两支箭齐齐离弦,破空背向而行,“夺夺”两声更似一声,底下众学生目不转睛盯着,一看两箭皆正中靶心,忍不住拍手叫好。 蒙教头点点头,示意一旁的文书作记录。 两人自路口向西移步,十步一射,一路奔靶心而去,剩余九箭俱都一一命中,无丝毫吃力之色。 第一回合比了个平手。 第二回合为非静立盲射。射弋场正中为一张硕大的擂台,其上置有一面同心圆盘,大轴套小轴,其下木轨控制大圆盘呈逆向转动,小圆盘呈顺向转动。比试者须立在小圆盘上,分别射中摆在大圆盘上的两座箭靶。 湛明珩未摘布条,却像丝毫不影响视物似的一步跨上擂台。 卫洵跟在他身后笑道:“比试规定射中靶子即可,想来明少爷该有余力才是。” 他弯了弯嘴角,意外和煦道:“倘使洵世子亦有余力,你我二人便以靶心作数,如何?” “自然好。” 两面圆盘轱辘辘转了起来,速度相当快,又因是对向逆行,看得底下人几乎都要晕了眼去。 湛明珩稳立当中,一动不动侧耳听风辨声。不过短短五个数功夫,他举弓回身,将箭头对准了卫洵肩侧往外三寸的位置。 弓成满月,将将射出。 卫洵立时反应过来,亦取箭上弦,作出同样的动作。 又是“夺夺”两声响。 湛明珩摘也不摘布条,当先信步走回。卫洵抿唇不语,跟着下了擂台。 纳兰峥托着腮笑起来,神色里有几分她自个儿都没察觉的骄傲。 实则两支箭都是射中了靶心的,快慢也不过毫厘之差。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圆盘上的两座箭靶相对而设,一旦有人当先判断出了其中一座的位置,另一人便可投机,根据他的判断朝反向张弓。 尽管从考绩来看,两人仍不分伯仲,可她晓得,当先作出判断的人是湛明珩。 卫洵输了。 她远远瞧着一言不发走下擂台的人,心道湛明珩只要不黑着脸冲她大呼小叫,确实还挺好看的。旁人被蒙了眼总要失了神-韵,他却恰恰相反,因锋芒被遮盖,显得神情几分恬淡,连高挺的鼻梁都柔和了起来。 只是那一身王霸之气却又是如何都掩饰不了,因此长身而立时充满了极其矛盾的俊朗。就像他手中的那面弓,有张亦有弛。 待纳兰峥回过神来,第三回合就要开始了。她远远看见湛明珩高踞马上,朝一旁的武侍道:“不必摘了,就如此吧。” 卫洵扯在黑布一角的手蓦然滞住。 狭长的跑马道正中设有十数个近半人高的木桩,比试者策马的速度须足够越过这些障碍方可。如此疾驰,要一面朝道旁矗立的箭靶射箭本就绝非易事,更不必说是在视物不能的情况下。 卫洵有一瞬几疑自己听错了,以至那只预备摘下布条的手一直僵硬着没有动。 蒙教头也微微讶异。明三的箭术确实了得,但他记得,那少年的性子看似锋芒毕露,真正到了实处却十分收敛,尤其每逢校场比武,更是不爱出风头,今日实在有些反常。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