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一个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决不会有三十岁,相貌可称得上清秀。 李谕问他叫什么,入宫几年了,是哪里人。 他说自己在乐班中是寒字辈,叫寒芸。七八岁时候入宫,到今年秋天在宫中就满二十年了。至于出身来历,早已记不清楚,在入宫之前就被辗转卖过好几个地方,后来因为模样端正,什么曲子听一遍就记住,被教坊选了送来侍奉宫中。 李谕竟一时无语。这个人让他想起无寂,只是比起无寂,他更像一只被养在宫中的雀儿。 “过来。”他命寒芸到近身处。 他伸手抚了抚寒芸的脸,然后抬起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嘴唇。寒芸果然没有挣扎,他只颤了一下,就没了任何动作,任由皇帝动作。 李谕松开了他。那一点点怜惜和冲动,一个吻就耗尽了。他可以对这个可怜人为所欲为,然后又如何。 “去吧。”李谕叹息一声,还有更烦恼的事情等着他去烦恼。 第二天一早,行宫中一切如常。勤桑馆中的骚乱只有皇后宫中人知道。请立太子之话,也只有帝后二人和皇后几个心腹知道。 李谕也不好把火全部发出来,但他总是得找个人撒气。 受害人就是冯佑远。 冯佑远一点没察觉。他只知道皇后昨天办了赏荷宴,皇帝也赏光去了,是个人都说好。他也为皇后高兴。皇后人很好,就是太实诚。他一直觉得皇后应该放开心胸,多多玩乐。只是这话他不好对皇后说。 正好今日是皇帝练字的日子,他顺便来给皇帝问个安,探探口风。 没想到冯佑远一到皇帝所住的怀一阁,就有宫人拦住了他,皮笑肉不笑道:“冯先生,陛下这会儿有事,请冯先生回吧。” 冯佑远直觉就不对。之前也遇到过皇帝临时有事或不想上课练字改时间的事情,但宫人态度不是这样的,更不会还未进大门就把他拦住。一般都是请他进来喝一杯茶,坐一会儿等一会儿,说不定皇帝的事情很快就结束。 他心就一坠,直觉要糟糕。但他是个玲珑人,面不改色,立刻就掏了块玉往宫人手中一塞。 那宫人并不敢违旨将冯佑远放进来,不过多说一句话还是可以的。 “冯先生,你哪里惹到陛下了?陛下一早就吩咐了赵十五,说今日不许你进来。” 冯佑远心中暗暗叫苦。哪里是他惹了皇帝,恐怕是整个冯家都惹到陛下了! 他急得在门口转了两圈。正计算着该去找谁。就见又有个宫人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身边的老人赵十五。 冯佑远眼前一亮,他忙上去打了招呼,心存一丝侥幸,希望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赵十五道:“冯先生请进吧,陛下有话要说。” 李谕本想就这么赶走冯佑远就算了的,但越想越生气——大皇子是孩子,他不会和孩子生气。冯皇后到底是皇后,他要留点脸面给她。冯佑远什么都不是,他想想应该当面叫他滚。 冯佑远一见到皇帝,一看皇帝的脸色,心就凉了。皇帝并不是回心转意了,只不过是要当面羞辱。 果然皇帝一开口就挑他的刺,骂他奢侈,荒淫,浪费,是字如其人的反例。冯佑远跪在那里,他心里还算冷静,心道还好还好,皇帝只骂他一个人,没有骂冯家,看来是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的打算。 至于骂他的话,他完全承受得住。他母亲是个歌姬,因为这出身,这相貌,他从小到大被骂得比这还难听的多了去了。他还是个孩子时候,被骂的那才叫冤屈。现在皇帝骂的话,譬如淫和奢,并不算冤枉他。 李谕把不带脏字的话都骂完了,见冯佑远垂着头缩着肩,形容动作都让他想到昨天的皇后,更是一阵心烦。 “滚,朕不想再看见你。”他嫌恶道。 冯佑远立刻退了出去,他只巴望着皇帝的气撒得差不多了。他从怀一阁出来,走了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他该离开京城了。 冯佑远被逐出宫的事情,萧从简很快就知道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