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宅子里。 韩望宗年前提了亲,何家再没有不承的道理,周围都说成了一门好亲事。两人经历了些波折总算圆满了。 正月十三上灯。宫中也摆了灯市,所见之处都是华灯。当时人爱金鱼灯,就见金的,粉的,蓝的,紫的,各色金鱼挂在廊下,微风一吹,轻轻晃动,灯影随之摇曳,李谕看那一团团的花团锦簇,一瞬间恍惚,只觉得这些并不古意,反而很童趣。 他有时候也会想,从历史时代上来看,他正身处古代,与一群老祖宗在一起。但换个角度想,他才是更老的那个。因为还要再过几百年,上千年时间,才会到达他的时间。 也许是灯下不定的阴影叫他容易胡思乱想,仿佛这繁华中依然藏着孤独。他甚至有点怀念起都市的光污染。 “父皇,父皇!”小公主拖着李谕的手,要他拿一盏灯给自己。李谕抱起她,不让她到处乱跑。让宫人拿了盏琉璃小灯来给她。 小公主发了脾气,啪一下就将琉璃灯摔碎了。 “不要这个!”她不要贵重的琉璃灯,想要大而轻的纸灯笼。 李谕逗她:“你到底要哪个嘛?你不说你要哪个,为父怎么知道是哪个。” 小公主指这个,李谕就说那个,把小公主急得泪花都出来了。宫人们忍俊不禁。皇后站在不远处,看看灯,看皇帝与小公主,也不由微笑。她携着贤妃陈氏的手走过来,提了盏金鱼灯给小公主,才叫她破涕为笑。 孩子们在一起玩,一圈宫女围绕着他们,花园中笑闹声不绝。皇后眼睛盯着孩子,低声说:“陛下这么喜爱小公主,宫中若再添几个这样的女孩儿也好。” 她与皇帝并肩坐在一处,说话声虽然轻,但李谕听得很清楚。他看了皇后一眼,又看了贤妃一眼。贤妃立在不远处,她从夏天断断续续病了许久,最近终于好了起来,脸上用了脂粉,终于消了病色,显出娇妍。 李谕也低声向皇后说:“所以你们就叫小陈娘子来伺候公主?” 他还记得这事情。 皇后只说了一声:“陛下!”她脸色有些苍白委屈,但没有否认。李谕知道她和贤妃走得近,说这话也怪没意思的,他也不想让冯皇后没脸。 “后来小陈娘子怎么样了?”他问。 皇后这才缓和了些,说:“贤妃训斥了她……偷偷抹了几夜的眼泪。她其实是个稳重人,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李谕沉默片刻道:“等出了正月,就送她回家吧,赏赐她些东西,别太难堪了——好好一个姑娘,白耗在宫里做什么。” 皇后抿着嘴唇,她实在弄不懂皇帝的心思。若要真讨厌小陈娘子,为何又牵挂她的出路,保住她的一点颜面。不过她还仍应了是。 什么叫白耗在宫中……她心中朦朦胧胧闪过一个念头,但抓不住,只觉得周围的华灯也没那么有趣了。 李谕从花园回东华宫路上又听到一阵笛声。今晚的奏乐助兴的乐手应该散了,这会儿不知道是哪个笛手在加练,夜风中只有孤孤单单的笛声。 李谕随口喃喃一句:“这笛声听着凄凉……” 他随着那笛声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觉得舒畅许多。 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宫门打开,宫中一些得宠的女官可以领了牌子,出宫看灯。虽然只是一部分人,也足够兴奋了。相熟的人会早早托好了人带些宫外的玩意进来。虽然带进来时候都要被检查一遍,但一年就这么一日,谁也不怕这个麻烦。 李谕在这一日颁了旨意,给萧桓升了品级,给他封了将军,给郑姑娘封了诰命。这就是他送给萧家的大礼。萧从简亲自领着萧桓来宫中谢恩。 例行套话之后,萧桓先退了下去。李谕问萧从简晚上去哪里看灯。 萧从简不说,李谕也猜到个大概。 “丞相大概是不看灯的吧?” 萧从简笑笑,道:“陛下认为臣是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人吗?” 李谕就道:“在家看灯不算,在宫中看灯也不算——都太寻常了;你会约个佳人,去庙会上看灯吗?” 萧从简像是觉得皇帝说的话十分有趣,依然微笑,嘴上却否认了:“那是萧桓那些年轻人的做派。人年纪大了,就不爱这些了……” 他已经看穿了李谕的心思,温柔地戳穿了他:“陛下若想出宫看灯,请务必带好侍卫。” 李谕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朕并不是去看灯,而是去体察民情。”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