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孙儿这一次过来,并非只是为了给祖母送东西,还是想请祖母回家。”陆无砚道。 静心师太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你的好意祖母心领了,我如今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若是回去恐怕反而不适应。” 陆无砚说:“祖母之所以一直不肯回去并非已经适应了静宁庵里粗茶淡饭、青灯古佛的生活。而是因为当年芝芝的事情一直梗在您和父亲之间。” 明明说的是自己亲妹妹去世的事情,可是陆无砚的声音十分平淡。就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儿一样。 静心师太却身子一僵,脸上也染上了几分尴尬。过了好久,她才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无砚,你已经长大了,当初的事情你也一直知道。祖母……没法回去。只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忏悔……” 她低下头,垂下来的眉目之中是一位老人的孤寂悔恨。 纵使别人不怪她,她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更何况,她也十分清楚自己那一手带大的儿子一直都没有原谅她。其实她刚刚见到陆无砚的时候是惊讶的,可是没多一会儿她就想明白了。知道是老太太想要让陆申机请她回府,而陆申机不肯,才会差遣陆无砚。 不得不说,她看得通透。比起当年来说,她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通透了。只是可惜这份通透来得有些迟。 陆无砚刚想开口,又停顿下来。他偏过头,对端端正正坐在旁边的方瑾枝说:“瑾枝,你先出去玩一会儿。三哥哥有些话要跟祖母说。等一下再出去找你。记得不要走太远,就在外面玩一会儿雪。” “好!”方瑾枝答应着,就从椅子上下来。她理了理小裙子,对静心师太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才往外走,还不忘替陆无砚和静心师太将门关上。 门合上的时候,方瑾枝看见陆无砚转过头来,冲着她夸赞地勾了勾嘴角。方瑾枝顿时心情大好,就像吃了好多好多的红豆糖! 外面的雪还很小,落在地上便不着痕迹地融化了。方瑾枝记得陆无砚的话,不可以走得太远,只是走到附近一处的梅林里。 垂鞘院里也有梅林,那里栽了好多种名贵的红梅。陆无砚还亲自教过方瑾枝分辨梅花的品种。此时方瑾枝站在静宁庵的梅林里,望着眼前大片的梅,不由开始分辨这些梅都是什么品种。 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梅林深处。等到她惊觉的时候,竟是发现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静宁庵里都是尼姑,或是如温国公府里的大夫人这般代发修行的,倒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方瑾枝晓得她只要不乱走,等一会儿三哥哥寻不见她就会来找她哩。 所以,她倒是没有害怕。 只是有点无聊。 方瑾枝蹲在地上,捡起一根小小的树枝在地面上比比划划,画出一个个小人来。她画得太认真,空中飘着的雪越来越大,白雪在她身上的小斗篷上覆了薄薄的一层,她竟是浑然不觉。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静忆师太走近方瑾枝,十分诧异地问。 静忆师太想了想,便想明白了。今日静宁庵来了贵客,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应该是一并过来的。 方瑾枝茫然地抬头,望着出现在她视线里的静忆师太。静忆师太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十分出众。只不过她那一双本来剪潋明眸里不见澄澈,反剩空洞。而她眉宇之间自带一股淡淡的愁绪,为她娇丽的容颜添了一抹黯淡。 “师太好。”方瑾枝急忙站起来。她兜帽上的雪落下来,落在她卷曲的睫毛上。方瑾枝眨了一下眼,雪水流进她的眼睛里,湿漉漉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静忆师太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方瑾枝身上的落雪,让那一层薄薄的覆雪从方瑾枝的身上飘落下来。 “谢谢师太!”方瑾枝规规矩矩地道了谢,才慢慢解释说:“我是和三哥哥一起过来的,三哥哥和他祖母有话要说,让我一个人出来玩,我瞧着这处梅林好看,才过来的。” 小姑娘家甜甜的声音飘入耳中,静忆师太古井不波的眸子里竟是不由染上了一丝柔色。 “那你认识这些梅树吗?”静忆师太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的声音里不复往昔的清冷。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