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满她无旁的道谢吗?她咬着唇思忖片刻,方讨好笑道:“阿拂身无长物,日后只要有容身处,阿拂……阿拂定给夫君多纳几房美妾。” 她想如今金陵城中的达官贵人多妻妾众多,不少夫人因阻挠丈夫纳妾,还得了个善妒的名声。她生怕他以为自己不愿令杜海月入门乃善妒,此刻便巴巴的来显她的大度。 慕容檀却忽然冷了声音,阴阳怪气哼道:“你倒是心胸宽广,舍得了别人,独独舍不得自己。” 他说罢便觉不妥,此话好似变了些味,像是指责她身为妻子,不知自己尽责伺候,却将他推给别人。 然话已出口,再无收回的道理。他烦躁的抹一把脸,只觉夏夜闷热难忍,翻过身背对着她,再不出声。 宋之拂怔愣瞪着他宽大的背影,心里反复揣摩他方才的话,难道……是那种意思? …… 却说因徐夫人为长辈,宋之拂与慕容檀便需晨昏定省。第二日一早,二人便穿戴整齐,往西侧院去。 徐夫人上了年纪,有些失眠之症,虽昨日劳累,仍是一早便起身,二人来时,她已用过早膳,在摆了冰盆的室内一面打扇一面饮乌梅汤。 待二人行过礼,徐夫人丰圆的面上便露出和气的笑,说起话来更同菩萨一般慈爱:“天热得很,我家那不争气的丫头尚赖着床不起呢,难为你二个,一大早就来瞧我。”她说着,一面令坐下,一面又命人替他们盛些乌梅汤。 慕容檀捧着汤碗饮一口,遂露出些许笑来:“姨母这处的乌梅汤,还如我幼时尝到的一般好滋味。” 徐夫人眉开眼笑,指着身侧的姓陈的老嬷嬷道:“一贯都是她亲手做的,你爱喝,便每日都给长春宫送些去吧。”她说着,又转头望着宋之拂,“你媳妇也每日饮一些吧,不易中暑气。” 宋之拂亦尝出这汤中,有些别样的酸甜馥郁,遂端坐着垂首道:“哪里敢劳烦姨母身边的人?夫君既喜欢,不若请嬷嬷教一教阿拂,待学会了可亲手做与夫君。” 慕容檀听她要亲手做汤,心意微动,却听徐夫人摇头道:“这乌梅汤,一样的法子做,却只我这老伙计做得出这般滋味。”她拉过宋之拂的手,轻拍道,“你呀,别忙这些事,还是好生将养着身子,替檀儿生个一男半女的才好。” 宋之拂昨日已见识到这位夫人的软钉子,也不知她此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此刻听了,俏脸却刷一下红了,低垂着脑袋偷觑慕容檀。生儿育女之事,可不是她养好身子便能有的,他至今未沾她身,旁人却是一无所知。 慕容檀面上亦是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一声道:“姨母,此事不急,顺其自然为好。”他这样的年纪才娶上妻子,头一遭被人催着生养,心里除了尴尬,竟还有些怪异的期待。 徐夫人却似未察二人尴尬,仍拉着宋之拂的手谆谆道:“你这孩子,不若我家月儿一般生得壮实,这身板儿弱得很,非得好生补一补,方能生养。我这儿藏着一副上好的方子,这一回便是特意带来给你的。”说罢,她便令陈嬷嬷入内间取了方子出来,递到她手上。 宋之拂涨红着一张脸,捏在手里那张薄薄的药方,便如烫手山芋一般,恨不得丢出去。 她避开慕容檀莫名灼热的眼神,只起身冲徐夫人施礼道谢。 徐夫人见天光不早,便只挥手令二人离去,各忙其事。 待人一走,她便即刻命陈嬷嬷闭门,低声问:“可都妥了?” 陈嬷嬷苍老的面上闪过一抹异色,肯定道:“妥了,方子是顶好的,绝不会有人察觉,即便请大夫,也觉瞧不出任何异样。” 徐夫人遂点头道:“这便好。我家月儿断不可能为侧室,除掉她之前,万不能让她怀上孩子。” …… 因天子使臣将至,慕容檀未同宋之拂回长春宫,只嘱咐她备好夜宴,便匆匆往前殿去。 此宴早几日,她便与于嬷嬷商议过,大体事宜早有条不紊的齐备,只待午后,于殿中布置。 方回长春宫,孙嬷嬷便取过徐夫人给的方子,嘀咕道:“姑娘可得小心着点,谁晓得这到底是什么方子?”她将宋之拂拉到桌边坐下,“那位夫人城府深得很,姑娘可不敢真照着这方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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