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时在广州,曾有幸见过他们主仆。” 李果不想说实话,以免给赵启谟造成困扰。 “南橘啊,不是我多疑,我怎么觉得,你该不是一位书生,想到太学就读而没有门路,跑来老头我这店里等待贵人。” 老刘倒不是想象力丰富,太学也好,国子监也罢,每年都有许多外来求功名的读书人,千方百计想进入就读,无所不用其极。 “不是,我是个粗人,要真能写诗作赋,考个乡试,我也不必如此辛苦。” 李果摇头,他只是个小人物。 一个粗陋、无背景的人,到太学门口求见学子必被赶走的庸人。 把门板拼上,店铺打烊。李果抹黑回馆,走向木桥。 李果想,这几日在瓠羹店的生活,就当是来了解京城的世俗人情吧。 虽说冬日,前往廉州已是不便,可这珍珠铺子的事,也不能放下。 拼命地想着这些事,而不愿去想适才又遇到赵启谟,然而他仍是不理会。 心里沮丧极了,还得装作若无其事,试图遮掩。 其实李果心里也难免揣测,自己突然出现在京城,还是在太学外的食店当伙计,或许让赵启谟难堪了。 自己这种行径,就像条饥饿的野犬,看到一个人手里提着食物,尾随一路。眼巴巴地看着,默默地跟随,求得一丝怜悯,一个回顾。可悲极了。 不知这千里迢迢,追寻到京城,又能改变什么。 李果低头苦笑,不觉人已走上木桥,而前方有个人在等候他。 “李工。” 阿鲤手里提着灯笼,见李果过来,连忙迎上。 “阿鲤。” 李果突然被叫住,很是惊诧,看清是阿鲤,心情则是复杂。 “李工,二郎让我在这里候你,他在桥头。” 阿鲤手一指,指向前方的柳岸,那儿昏暗,远远看去漆黑一片。 “多谢阿鲤告知。” 李果加快脚步,朝桥头走去。还未挨近桥头,借着有限月光,隐隐见柳树下有一人一马。 “你几时来京城?” 赵启谟显然已看到李果,他的话语平缓,没什么情感起伏。 他的声音真好听,似乎比一年前更浑厚些,李果胡乱想着。 月光下的柳岸,高大的白马,英俊而年轻的世家子,还有空气中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我刚来不久。” 李果多想抹去朦胧的夜幕,看清眼前这人的样貌。 “住在哪里?” 赵启谟仰头望向天上的一轮残月,他并未看向李果。 “街心四方馆。” 李果凭借昏晦的月光,打量赵启谟的侧脸,看着他的脸庞,李果仍是心口一热。 “为何不去珠铺当伙计,可是无人作保?” 赵启谟轻轻问着。他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执着马鞭。李果看不大清楚他的装扮,想他身姿英拔,个头比自己高很多,想他这一年变化不少。 “我无意再去珠铺当伙计。” 时至今日,李果不会再当珠铺伙计,当的也该是东家。 赵启谟一阵沉寂,他回过头来,看向李果,缓缓说: “你若有难处,可以告知我。” 李果揪着光秃秃的柳条,低下头。赵启谟离他很近,近到伸手就能触摸到他的脸庞。 “我挺好,不愁吃穿。” 李果怎好意思说他去瓠羹店当伙计,是为了和赵启谟相逢,他其实已经不缺钱财。 “适才,听店家叫你南橘。” 显然赵启谟听到了,他站在店外看似游离,却将店内的李果看得清清楚楚。 “嗯,我改了名字。” 李果不知道赵启谟还记不记得,这个名字还是他亲自取的。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赵启谟说话时声音平坦,挺不出情绪。咏读诗句时,却饱含情感,尾音悠扬。 李果想,哪怕是听他说说话,咏咏诗,都觉得幸福。自己沦陷之深,大概是无可救药了。 “国子监不便进入,他日若有事,可告知阿鲤。” 赵启谟目光落在桥上,阿鲤提着灯笼慢慢走来。 “启……赵舍人在国子监吗” 李果自己也没意识到,他这是第一次没有直呼赵启谟的名字,而是唤他赵舍人。 是因为相别一年,终究有了疏远感;还是因为再次见面时,就没唤出口他的名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