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送对礼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贡品更合心意,得桓汉天子青眼,好处定然不少。可惜一念之差,机会就此错过,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 左右看看,互相对比,使臣们又长松口气。 除了附国,大家都是一样,机会均等,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好在附国使臣来得早,离开得也早,若不然,此时此刻,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苑城之内,使臣们尚未动身离开,已经在计划下次朝贡。 容不得他们不上心。 沿途所见所闻,彻底让众人开了眼界。尤其是抵达建康之后,见识到城内种种,更是眼花缭乱,下巴久久合不上,眼珠子掉了满地。 在坊市中走过一遭,不提鳞次栉比的商铺,单是行走其间的商人和百姓,对众人就是不小的震撼。 现如今,建康的人口又登上新台阶,百万尚不可及,五十万绰绰有余。加上城外各里以及呈扇形辐射开的村庄,六、七十万指日可待。 建康之外,幽州自不用说,姑孰、京口和会稽等地的人口和商贸都在迅猛发展。 随着海上商路渐趋成熟,船队规模不断扩大,江州的经济也被带动。虽然受益的多是靠近海港的郡县,但对当地百姓而言,总归是又有了一条生财养家之路。 不提其他,单是建设码头就需大量青壮,码头建成之后,逢船队靠岸,当地的商人百姓都可前往市货。 江州不比幽州,没有大量的工坊,百姓多以耕田捕捞为生。 市换的货物种类有限,众人本以为赚不到什么钱。哪里想到,凡是海中所得,船队一概来者不拒,价钱也给得十分公道。 扛来一袋鱼干,竟能换得全家半月的口粮! 哪怕粮食搬到家中,许多人仍不敢相信,狠狠掐一下大腿,越疼越是开心,仿佛置身梦中。 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 商鞅徙木立信,取信于民,证实言出必行,变法才得以顺利推行。 船队往来市货,同样以诚信为本。并遵桓容旨意,对国内百姓无妨让利,少去的利润,大可以从番邦赚回来。 百姓市卖的海货各种各样,仅仅是粗加工,在沿海郡县压根卖不出价钱。送入工坊中,经过再加工,运送到内陆或是草原大漠,价钱足能翻上几番。 物以稀为贵。 以珍珠为例,最寻常的一种,由商队带到草原,往往都能卖出惊人的高价。合浦珠更是有价无市,连见一见都难。 这样一条商路,初期或许艰难,长久坚持下来,实为一条不折不扣的财路。 船队得天子旨意,凡出航必往江州、广州和交州,偶尔还会前往夷洲和朱崖州,形成数条固定的航路,海图随之不断完善。 桓祎数次出海,脸膛被海风吹得黝黑,更不符合魏晋时期的审美。好在他有内在美,同周夫人琴瑟和鸣,很是恩爱。 佳偶天成,连促成这桩婚事的周处都没有想到。 经过海上磨砺,桓祎的性格更为爽朗,习惯了利落打扮,常年穿着窄袖衫,归家入宫才会换上深衣朝服。 自冠礼之后,他再没穿过大衫,涂粉更是绝迹。 见到今天的桓祎,想到早年上巳节一幕,桓容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桓祎似有所感,兄弟俩对视一眼,明显是想到一处,不由得哈哈大笑。 记忆沉入岁月河底,渐渐变得模糊,却不会彻底消散。 遥想当初的一幕幕,部分犹在眼前,许多已恍如隔世。 桓祎又一次出航,计划前往三韩之地,数月不会归来。 桓容亲自送他离城,目送船队顺流而下,消失在篱门之外,不免怅然若失。 他忽然间明白,为何桓玄和桓伟整天闹着要长大元服,坚持习武锻炼,饭量逐日猛增。 百分百是家族基因使然。 坐不住啊! 不对? 桓祎不提,桓石秀、桓石虔、桓石民都能现身说法。再加上镇守姑臧,近来也有向外跑迹象的桓嗣,各个都是铁证。 等到这波使臣离开,再外出巡狩一次? 桓容立在城头,望天良久,挣扎一番,到底打消这个念想。 还是别想了。 刚回来就要出去,不提满朝文武怎么想,亲娘和阿姨又会如何,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太元四年,十一月 西来的朝贡队伍完成使命,陆续启程归国。 临行之前,上自正使下至护卫,完全是倾巢而出,一头扎进坊市,将身上的金银全部换成盐糖和精美的丝绸。 有人带的金子不够,干脆以物易物。 市绸缎的商铺最为热闹,一天交易下来,单是出自西域的玉石就收了十多块。 “成色一般,好在做工不错,市给船队能卖上好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