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冲笑了笑,道:“阿兄,长兄之心人尽皆知。” 满朝上下,谁不晓得桓大司马盯着帝位。就连台城内的太后和天子都晓得,一旦北伐取胜,皇姓怕要换上一换。 桓豁看着桓冲,深深叹息一声。 “你真的看好桓容?” “是。”桓冲正色道,“长兄身具雄才,然事成与否不可预期。一旦事情不成,桓氏必将衰落,诸子侄中唯桓容有晋室血脉,可重振桓氏一族。” 桓温有奸雄之志,只想着成功,从未想过失败。 桓冲则不然。 身在局外,他比桓温看得更远,也更加透彻。故而,比起其他几个侄子,他更看好桓容,是以整个家族为出发点,未言成功先虑失败。 桓豁眉心深锁,认为桓冲所言有理,却碍于桓大司马的态度,始终拿不定主意。 兄弟俩对坐整个时辰,仍未能达成一致。 只不过,桓冲句句在理,桓豁总算听进几分,今后未必会刻意提点桓容,但在必要时总会护上一护。 这样的变化,桓大司马没有想到,桓容更加没有。只能说有心栽花,无心插柳,人心的变化当真无法预料。 桓容回到营地,营房已经搭建完毕。 仰赖公输长和相里兄弟的手艺,桓容住的不是军帐,而是门窗俱全的木板房。 以粮车为依托,成排的木屋平地而起,不遇上六级以上的大风,可谓安全无虞。 屋内设有简易床榻,铺着狼皮制成的垫褥。床前设有一张矮桌,供摆放膳食、书写官文之用。 时近傍晚,天色渐暗,营地中燃起篝火,谷饼和肉汤的香味随风飘散。 桓容坐在篝火前,将带回的二十名部曲交给荀宥安排,并对钟琳道:“官文即下,我明日往前锋右军接管粮秣。大军北上之时,粮秣调拨极为重要,要麻烦孔玙了。” “府君信任,仆必当竭尽所能。” 两人说话时,阿黍送来烤热的谷饼和撒着葱花的肉汤。 桓容不打算回屋,而是同钟琳一起坐在火旁,一手拿着谷饼,一手端着肉汤,和兵卒一样吃了起来。 眨眼之间,五张谷饼、三碗肉汤下肚,桓容没有半点感觉,继续取饼舀汤。典魁和钱实早已经习惯,不觉如何。初见桓容饭量的兵卒役夫目瞪口呆,揉揉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般清风明月的郎君,饭量怎会如此之大? 错觉,一定是错觉! 用过膳食,众人入房歇息,轮值的兵卒巡视营中,不敢有半点马虎。 至后半夜,一只领角鸮飞入军营,在木房上空盘旋两周,找准方向,沿着半开的窗口飞入,啄食留在桌上的肉干。 桓容好梦正酣,隐约听到几声怪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乍见一只猫头鹰停在床头,嘴里还叼着一块肉干,吃惊不小,差点滚到地上。 领角鸮歪了下脑袋,似不解桓容此举为何。 这时,窗口处又传来一阵声响,苍鹰在夜间归来,碍于体型,无法飞进木屋,只能泄愤般的抓着窗楞。 桓容连忙起身,绕过领角鸮走向窗口。 木窗敞开,苍鹰飞入室内,腿上绑着一只竹管。 “噍——” “波——波——波——波——” 苍鹰见到领角鸮,不顾桓容在侧,直接扑了上去。后者发出连串鸣叫,仗着身形小巧,竟从苍鹰翅膀下飞了出去,越过窗楞,很快不见踪影。 再看桌上漆盘,半盘肉干不见踪影。 苍鹰振翅要追,桓容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苍鹰的右腿。 一人一鹰同时僵住。 桓容仍有些迷糊,出于本能伸手,压根没想过能抓住。 苍鹰不可置信的转头,动动被抓住的右腿,当真是备受打击。 “不能怪我。”桓容打了个哈欠,有点低血糖,难免有些暴躁。不管苍鹰反应如何,先将鹰腿上的竹管解下,随后擦亮火石,点燃烛火。 苍鹰垂下翅膀,颇有些萎靡。 耻辱,鹰生耻辱! 桓容到底不忍心,将漆盘推向苍鹰,道:“现在没鲜肉,对付点吃吧。” 噍! 苍鹰当即竖起翎羽,高叫一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桓容。那只鸟吃剩下的,老子不屑! 桓容无奈的搓搓脸,叹息一声,披上外袍走到门边,唤健仆准备鲜肉。 “鲜肉?”健仆愕然,大半夜要生肉? “无需多问,速速送来。”桓容摆摆手,示意健仆快去取,转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