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年过而立的文士,身高超过七尺,穿一身灰色长袍,发束葛巾。脸型狭长,五官不算俊朗,一双眸子却是极其有神,落在人身上,仿佛能直视心底。 此人姓张名禹,字叔臣,是西汉御史大夫张汤的后人。在太史公司马迁编撰的史记中,为酷吏专门列传,张汤赫然在列。 张汤好用严刑峻法,专门同豪强作对,本人却是清廉简朴,既有酷吏凶名,又有廉吏美誉。 作为张汤的后人,张禹身奉祖训,不喜儒学专好刑律,秦玚说其“家学渊源”,并无半分贬义,实为褒奖。 北地战乱百年,胡人南迁占据汉家土地。 秦氏坞堡孤立西河,遭群狼环伺,需要张禹这样的人来震慑宵小,撬开探子的嘴,获取更多情报。 “这七人潜入坞堡日久,怕是不只散布流言。”秦玚沉声道,“待我见过阿父,再同参军商议。” “仆即从堡主处来。”张禹面带笑容,视线扫过被按跪在地上的探子,并没有什么大动作,竟让后者脊背发寒,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张参军见过我父?” 张禹点头,道:“堡主已知此事,令仆来见郎君,言这几人罪大恶极,必仔细询问,其后砍头戮尸,悬于堡墙之上。” 当着几人的面,张参军没有半点避讳,压根不在意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也不担心几人会视死如归,咬碎大牙也不开口。 “既如此,人就交给张参军。”秦玚抬起右臂,仆兵当即松开七人,交给张禹带来的人接手。 待健仆将七人拉走,张禹笑道:“两个时辰,供词必送到郎君面前。” 话落,张禹拱手告辞,瘦高的背影消失在几人眼前。 秦玦靠近秦玚,低声道;“阿兄,每次见到张参军,我都觉得后颈发凉。” 秦玸没说话,却是重重点头。 啪! 秦玚用力拍在秦玦的肩后,直将他拍得一个踉跄,秦玸知机后退两步,堪堪躲开兄长落下的巴掌。 “这话别让你四兄听见,为请回张参军,你四兄没少费脑筋。” 秦玚环抱双臂,视线扫过两个弟弟,道:“张参军耿介之士,经纶满腹。我日前听闻,阿父有意请他教导你们刑律,此后见面的日子还多,莫要再出此言。” “诺。” 秦玦和秦玸互看一眼,齐声应诺,当真是心有戚戚焉。 “阿兄,我和阿岚没有管理坞堡的才能,只想上战场和胡人厮杀,你能和阿父讲讲情,学刑律之事能免则免吧?” 秦玚摇摇头,有些“可怜”自己的兄弟,奈何事情是阿父提出,据说玄愔也持赞同态度,想改变当真是难上加难。 “努力吧,扛一扛就过去了。” “……”这是扛一扛就能过去的事吗? 想起库藏的秦律汉法,再想想历代先祖搜集的春秋战国法典,秦玦和秦玸顿觉前途昏暗。 预期日日面对张禹让人颈后生寒的笑脸,兄弟俩只差抱头痛哭。 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另一边,七个探子被拖入暗房,绕圈绑在木架上。 七人中间立有一个铜柱,将近有八尺高,需两人合抱。 一个健仆打开铜柱底部的挡板,向内部投放柴料。另一个吹亮火折子,点燃一段麻线,待火苗跃起,投入柴堆之中。M.ZZwtwX.com